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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默

这个时代的人,尤其干部,几乎都是全身心扑在工作上的,上级的要求,执行得十分坚决,算是真正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公仆。

决定好人选之后,书记简单传达文件,算是动员过,大家简单收拾,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换洗衣物之类的根本不存在。

这时候广大农村有多少人有两套或者两套以上的换洗衣物?包括张晓东都无法想象和理解这时候的物质贫困。

张晓东就在队部拿了一把铁锤,算是劳动工具。

他知道现在自己回家去根本就找不到家在哪儿,而且他一个人不认识。没办法,他只是拥有人家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记忆,加上队部的人也说了,社员家里也没有什么劳动工具,因此大家就在大队部领取工具,登记签字就成。

根据国家对大队的规定,大队有责任管理所有社员的和集体的劳动工具,并有责任获得新的劳动工具来补充集体财产。同时,这时候一切财产都是集体的,因此社员家里没有任何私有财产,包括劳动工具,也属正常!

一切准备就绪,民兵队长史来生一声令下,大家起身朝村外走去。

走出村口,步入的是一条狭长的弹石路面。

路面都是用大小不一的石头拼接起来的,石块的表面都已经被摩得光滑锃亮,一看就是经年累月的人走马踏才能成就的。

在路面两边是高高的山峰,山上古木参天,灌木丛依附在各种树木之下,真是好风景啊!

一群人逶迤在狭长的路面上,谈笑风生。张晓东的眼睛在四周逡巡,他对这一片土地需要了解,对这些人需要了解,对这个时代需要了解,他不能错过任何一个了解这片土地的机会。

他知道,写在史书上的东西不会太细致,太细致的描写都是加工润色过的,大都失了真。

就算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东西,到最后也难免和实际有出入,甚至被深度的几次反复加工变得模糊不清或者风马牛不相及。

更何况,全国各地的具体情况各不相同。

他不敢贸然开口,生怕再闹出什么乌龙。

站在山顶张晓东再回头看过去,才知道整个石头寨大队就是一个标准的桃花源。

石头寨大队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而四周则是绵延高耸的群山围绕着,进出村庄唯一的一条路此刻就在他们的脚下。

路面是从山脉中间凿下去硬生生开辟出来的,也就意味着这条路不容易拓宽,成本太高。

再看看走在前面的这些人,除了史来生这个带队的年龄大一些,其他的大多数在十四五到十七八岁之间。

张晓东难以想象这些人会是修建水库的人,如果其他村的人也这样,简直不可思议,这样的一群人会是修水库的主力军,那任务怎么可能完成?

正想得出神,张晓东听到有人说到他的名字,抬起头来看到身边的龙妍,这才恍然,这一路走来,似乎真的这龙妍一直就跟在自己身边。

难怪大家打趣张晓东要娶龙妍这粉嫩的城里娃做媳妇呢!

张晓东看了看龙妍,确实有令人眼前一亮都资本。可自己现在这身份,一个疯子。

张晓东不觉摇了摇头,穿越而来,自己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家中那么漂亮贤惠的媳妇,还在外面沾花惹草,活该要死。

在后面的闲谈中张晓东大致了解了龙妍。

龙妍是今年刚下乡的城里娃,来自遥远的海州市,刚满十六岁,比他小几岁。因为她来得晚,年龄又小,所以书记考虑以后把她安排住在了张晓东家。

而张晓东家有住的地方,加上爷爷是老革命,父亲是地道的农民,他现在又是大队的副书记,家庭成分好,政治素质过硬,一切都顺理成章。

正因为他来这儿时间不长,和村里其他人都不熟悉,加上年龄小,所以一直跟着张晓东,也属正常,毕竟她还不是成年人,严格来说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儿。

张晓东可不相信自己有多大的魅力,人家小姑娘情窦初开之类的,那纯粹是不着边际的起哄,何况张晓东前世已经三十多岁奔四十的中年大叔了,不至于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牵肠挂肚。若是再算算,从二零一八年回来的他,奶奶的,这年龄真心不好计算!

看着被别人说的满脸通红的龙妍,张晓东难得的笑笑,小姑娘长得的确不赖,清水出芙蓉,加上衣着干净整洁,看上去更令人动心。可他早已经过了那个随便鸡冻的年龄。

他不能帮她解围,实在是他知道这些农村人习惯性的口无遮拦,只怕他加入之后更遭他们的围攻打趣。况且,他现在就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若是贸然开口,只怕会引起恐慌,所以,他闭口不言。

从山顶下去,开始进入一些村庄,张晓东一边在大家的闲谈中了解村庄和村中的人,以及自己,一边仔细观察周边的村庄。

村庄里面依旧和石头寨一样的破旧,破败,在冬风中显得很是萧瑟。

令张晓东感兴趣的是村庄道路边的标语很多,“批林批孔”“凡是……凡是……”“农业学大寨”“大干快上”“以阶级斗争为纲”等等,看到这儿,张晓东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股时代风扑面而来。

这才算是第一次真正切切的呼吸了一口这个时代的空气。

好吧,对目前的自己来说肯定是好事,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原来的张晓东早已经死亡,自己恰逢其会,占据了这具身体,好在名字一样,让张晓东少了一些陌生感。

大约走了两三个小时的样子,反正大家就说太阳要下山了,大家也都没有手表,只能猜测一个大致时间。

在他们眼前出现了大片的水域,史来生说已经到了水库边上,但要筑坝的地方在前面,大家还要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这个时代的人是真皮实,都特能走,包括张晓东自己都惊讶于自己这具身体的能量。

看着一个个的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的样子,但走起路来都风风火火的,这么长时间,既然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或者,这就是时代精神!

来到水库坝区的时候,太阳刚刚跌落在西边的山下。

看到他们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走过来看了看史来生,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众人,脸耷拉着吼道:“这就是你们大队的劳动力?”

史来生当然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笑着道:“我说王副主任,这可都是社会主义的未来呢,都给你带来了!”

“狗曰的,你们这是吃社会主义粮食,不干社会主义的活儿,都应该被枪毙!”那人说着走上来拉了几个人,又指了指耷拉着脑袋正想事情的张晓东道:“你看看,就这样的病秧子,是能挑还是能扛?”

他自然是知道张晓东的情况的。

史来生呵呵一笑:“我说王副主任,你就别挑来挑去了,哪个大队不一样,眼瞅着冬天就完了,春耕不要了吗?

社会主义要吃饱肚皮,总不能丢了田地来修水库?你那几斤水利粮就给了他们嘛,照样给你把水库大坝夯得结结实实的就是!”

王副主任似乎没有脾气一般,果然不再说话,只是脸色更加阴沉得厉害。带着他们从斜坡上走下去,手在虚空中一比画,大工每天负责把大石头打磨平整,镶嵌好,然后有人往缝隙里面灌砂子水泥,其他人就在那边用你们手中的小锤把石子儿砸碎就成。说着手指了指一边的一个依山而成的斜坡,坡上铺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

所有人在食堂有伙食,晚上就住在那边的桥洞下面,桥洞两边已经用树枝茅草拦起来,男的一边,女的另外一边。

说完就转身离开,显得很干脆果断。

天已经很晚了,史来生带着大家去伙食堂吃了饭,安排大家早点睡,明天还要干活儿。

桥洞里面很宽敞,已经横七竖八的住着一些人,在两边各有一个大大的火堆,有睡不着的人就坐在火堆边上聊天。

走进里面,柴火烟气四处乱窜,张晓东看到龙妍不断的捂着嘴巴咳嗽,他上前拉了拉龙妍,弓着身子朝里面走去,找到一片干净的地方,把稻草整理了一下,示意龙妍坐下去。

坐下去之后会好受一些,眼睛也不那么难受了。降低了高度,那些烟气往上面窜去,撞到桥梁上,顺着桥梁滑出去,窜向天空,袅袅而去。

刚坐下,后面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女孩儿看上去十七八的样子。她看向张晓东问道:“你们说说,晓东书记这是真忘记了还是假忘记了,那么多人,他偏偏就记得小龙同志呢!”

张晓东确实分不清这些人,抬起头来笑了笑,史来生走过来给大家做了简单划分,大家都坐下来闲聊,不免又说了一些张晓东的话。

张晓东倒是乐得听大家说,不管怎么样大家也没有恶意,就是开玩笑,而张晓东也刚好能从中听到一些对自己有帮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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