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璃一语成谶,当天夜里,高贤妃便腹痛作动,即将临盆。
也幸好韩君墨歇在了长春宫,传信的内侍不至于跑两趟,萧月璃便随着韩君墨一同去了永和宫。
永和宫内的幔帐将寝殿挡了个严严实实,只见宫女们匆忙的进进出出,不知已换了几盆被鲜血染透的清水,高贤妃惨叫不断,却迟迟未闻婴儿啼哭声响起。
萧月璃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常听人言,女人生孩子如同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光听生产之声,萧月璃就觉难以接受,她实在不敢想,当初那么柔弱的许依兰是如何挺过这道生死劫的。
韩君墨闭目不语,只把玩手中佛珠,静等婴儿落地。
天色蒙蒙亮之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终于响透永和宫,伴着冉冉升起的朝阳,象征了希望。
乳母抱着褐色襁褓欣喜走出,向等了半夜的韩君墨道喜:“恭喜皇上,贤妃娘娘诞下一名白白胖胖的小皇子,皇子哭声洪亮,天庭饱满,像极了皇上。”
韩君墨扒开襁褓一角,看了眼自己这刚出生的儿子,便不再言语。
乳母面色一僵,误以为帝王不喜小皇子,萧月璃自然看出乳母窘状,莞尔一笑解了围:“皇上守了半夜定是乏了,把皇子抱来给本宫看看。”
乳母心头一喜,忙抱着皇子靠近了萧月璃,而萧月璃也是头次见到刚出生的婴孩,皱巴巴的小脸就像刚出锅的包子一样,还没有萧月璃的巴掌大,却莫名的让人心生怜爱。
萧月璃不禁由心赞叹:“真可爱……”
韩君墨这才微扬嘴角,缓缓出声:“贤妃诞下三皇子,功在社稷,贤妃出月后,赐协理六宫之权,并召高临国使臣与之相见,慰其思乡之情。”
萧月璃心头一震,宫中规矩,和亲公主不可随意接见使臣,以免外戚干政,且贤妃是异国女子,赐协理六宫之权也属难得,韩君墨也算给足了她与高临国的面子。
但,只是协理六宫并非代掌,也是给了萧月璃颜面。
萧月璃怎会不知韩君墨的用意,但高婉如毕竟是一国公主,现在又有了皇子,萧月璃担心她会心存二意,便笑道:“臣妾替贤妃娘娘谢皇上隆恩,臣妾也想替贤妃娘娘再向皇上求个恩典。”
韩君墨饶有兴致的看向她:“说。”
“皇子公主出生,按规矩是要另择养母,可宫中高位嫔妃不多,贵妃娘娘尚在禁足,妍嫔又犯下大错,臣妾与兰妃娘娘膝下已有子女,太后就更不可能了,所以臣妾想求一求皇上,三皇子能否就养在贤妃娘娘膝下?别为他另择养母了。”
萧月璃心知高婉如这胎有多艰辛,若非那时她刚好入宫,吸引了沈氏姐妹的注意力,只怕三皇子根本生不下来。
韩君墨思索片刻,欣然准奏。
于次日晌午悠悠转醒的高婉如,从贴身宫女阿凉口中听闻此事,激动的热泪盈眶,不顾虚弱的身子,硬是向萧月璃行了大礼:“妹妹的大恩大德,姐姐做牛做马也难报答!”
萧月璃虚扶了一把,笑意不减:“妹妹还未恭贺姐姐喜得麟儿呢,三皇子白胖可爱,皇上已命礼部择字取名为韩襄,皇上对姐姐与三皇子可是寄予厚望。”
高婉如不断呢喃着韩襄的名字,点点泪光摇摇欲坠,襄……襄助之意,韩君墨这是在提醒她的母国,永远记住是辅佐之国,做好臣子本分,别心存妄想。
高婉如接过阿凉递来的参汤,苦笑连连:“妹妹无需安慰我,我知道皇上的心意。”
萧月璃安抚的拍了拍高婉如的手,这才起身告辞:“姐姐安心静养,妹妹等着姐姐共同分担后宫之事。”
高婉如强扯出一丝笑容目送萧月璃离去,只是心境却再难回到往昔了。
萧月璃坐在高高的辇轿上,慵懒的斜倚把手,享受着宠妃的待遇,心底却无半分喜色。
秋落随行身侧,一如既往的平静:“娘娘,萧大人求见,已在宫中等下了,奴才听闻,萧大人为三皇子择字有功,皇上赏了不少东西,如今是特地进宫来谢娘娘的。”
萧月璃冷笑,悠闲的侍弄着指上护甲:“本宫也许久未见他了……哦对了,你去把华贵人请来,本宫想,她也思念父亲了。”
秋落领命,吩咐底下小宫女去麟趾宫请萧月华。
自萧月华晋贵人以来,由于没有封号,宫中上下怕冒犯了萧月璃的名讳,便称她为华贵人,对此,萧月华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萧月璃已有半年未见萧正冒了,眼下在长春宫正殿见到他,那身墨蓝官服下的身形仿佛又圆润了不少,萧月璃眉头微皱,萧家出了两位宫妃,可见他这个做父亲的没少收好处。
萧正冒这半年的确没少仗着萧月璃之名在外捞油水,自以为不被人察觉,殊不知一举一动,早已落在帝王眼里,只是不屑管他罢了。
“宸嫔娘娘万安,臣参见宸嫔娘娘!”
萧正冒眼力极好,一眼便看出萧月璃身穿的轻纱襦裙乃是江南贡锦所制,裙上莲花更是银丝线串着米珠织起,而非普通刺绣,再看萧月璃坠的珍珠耳环,与发髻上那虽不显眼却精致的银珠步摇,便知关于萧月璃宠冠后宫的传言不虚,万分欣喜的向萧月璃行跪拜礼。
萧月璃示意他起身,便自顾自的坐到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越发油腻的萧正冒,冷言道:“你来见本宫,若只是为了一声感恩,那今后你我也不用再见了。”
萧正冒虽被萧月璃训斥,但欣喜不减,满面笑容的答道:“臣自然感激娘娘大恩,若非娘娘昨夜让宫女报信给臣,命臣上襄字为皇子之名,今日皇上也不会龙颜大悦,皇上赏赐,臣愧不敢受,便想借花献佛,请娘娘收下。”
萧月璃看都未看那堆礼盒一眼,只饮了口新贡碧螺春,皱眉道:“本宫这长春宫还不缺这些物件,你有话就直说吧,无需拐弯抹角。”
萧正冒心中大喜,清了清嗓子,步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