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你有完没完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那件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再怎么问我也还是这个回答。”
宁亲王笑了笑，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难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太子，当年溟江案件，你嫌疑最大。”
独孤煊赫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想说就说，嘴巴长你身上，我有什么办法？”
“哦，真的吗？”
宁亲王挠了挠鼻子，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话，他一把捉住独孤煊赫的手，拖着就往前走。
“那好，我现在就去说，太子如今天子剑在手，想杀谁就杀谁，我也想知道那把剑会不会落到你头上。”
独孤煊赫慌了，一把挣脱宁亲王的纠缠：“别胡闹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到这儿，独孤煊赫左右张望，又凑到宁亲王近前，压低自己的声音说：“你要去说早就去了，哪里会拖这么些年，今天为什么又来威胁我？”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凶手，我想抓出幕后真凶。”
独孤煊赫更不解了，低声吼道：“那你威胁我做什么？”
宁亲王冷哼两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釉小瓶。
独孤煊赫像见到鬼一般，一把将小瓶抢过来，死死攥在自己手心。
宁亲王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神不比独孤煊赫轻松。
“你出了这样大的纰漏，用不着我开口，只要有任何人去太子面前吹点风，你立马死无葬身之地。你死了没关系，但你的死会掩盖此案真相，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枉费我这么些年的心血。”
宁亲王的话语如一把把刀子，扎得独孤煊赫毫无还手余地，他将小瓶藏在最贴近身体的一层衣服里，拍了拍，这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多谢五哥救命了，不知这，这从何得来？”
“你有个好赌的儿子，我也有个好赌的儿子，这才赌了两把，你儿子就把你这命根子给输掉了。”
独孤煊赫嘴唇颤抖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挤出恶狠狠的一句。
“这个逆子！”
独孤煊赫当即翻身拜倒，恭敬地说：“不知五哥有何指教，弟弟必定言听计从。”
宁亲王上前一步，把他扶了起来，他的眼中尽是纵横捭阖的睥睨光芒，气势比之当日东宫的太子也不差些什么。
“我要你做太子。”
独孤煊赫眼睛瞪着老大，嘴巴也合不拢了：“你，你说什么？”
“你爬得太慢了，而且只要太子哥哥还在，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希望上位，那还不如直接去求太子哥哥，让太子助你一臂之力。”
独孤煊赫看着宁亲王，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声音都有些扭曲了。
“太子哥哥就算腿真的恢复不了了，又怎么可能把东宫拱手让人？你这是找死，我不去。”
“你刚说的言听计从，难道就忘了？以太子昔日的聪慧勇武，就算他一辈子站不起来，也足以坐稳这皇位。可若是太子根本不想当这东宫之主了，也没人拦得住。既然这位子早晚要让，不如让得有用些，也遂了他找出当年凶手的愿望。”
独孤煊赫吓得目瞪口呆，拼命地推脱：“你这话太过骇人听闻，反正我不去。五哥请恕八弟失礼，只因弟弟前日着了风，现在病重，必须马上回府待着了。”
“装什么蒜，你晚上还要主持万寿节呢。”
“本王病了，礼部尚书会代劳的。”
“你儿子还留在我府上呢。”
“蠢儿鲁莽，还请宁亲王代为教训了，快走快走。”
独孤煊赫催着马夫立马动身回府，他是真的怕了，他知道自己这个五哥平时看着儒雅随和，但若疯起来，那也当真是没人拦得住。
而且，独孤苍月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这样做，他就一定会去做。
独孤煊赫虚脱一般，倚靠在车厢里，感叹大商的天要变了，实在太可怕，得赶紧回家避避。
“太子，太子。”他嘴里喃喃地念叨，心中忐忑，脸上却露出微笑，那是他明知不该有却又忍不住的期待。
宁亲王停在路边的马车帘掀开，里面竟然还有人，是独孤城。
“父王。”
“你还认为他是凶手吗？”
“看着不像，但目前的证据都指向是他，不就只能是他吗？”
“还可以一直拖着，等真凶落网。”
“那万一真凶一直不落网呢？”
“你想说什么？”
“他，太子...”
“你别说了，他能培养出独孤流云那样的女儿，又岂是易与之辈，莫要小瞧了赫亲王。”
“那父王就甘心这样推他上去？”
“有什么不甘心的？”
“父王自己难道就不想...”
“城儿，你记住，任何一位皇子都有可能登临大宝，唯独你父王不可能。”
宁亲王离开时的背影，没有一丝遗憾，孓然一身依旧傲然，逆天而行依旧淡然，仿佛什么太子，什么皇位在他眼中不过过往云烟。
二十五年前，独孤苍月还是无忧无虑的五皇子。
那年的雪特别大，又加上皇后逝去，明月公主远嫁，整个皇宫寂静一片，气氛都压抑了很多。
苍月跪在皇后灵前，没人敢靠近，除了带有皇帝圣旨的太监。
“大商本无极，帝王应有继，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
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嫡子苍月，日表英奇，天资粹美。
兹恪遵太皇太后、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狼行五十九年十二月十三日，授苍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
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圣旨念毕，太监眉开眼笑地提醒五皇子，还不快领旨谢恩。
独孤苍月却不领情，他站了起来，身着孝服，步履蹒跚地一步步走近，从太监手里夺过圣旨。
他展开看了看，笑了两声，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太监吓得半死，连忙趴到地上，用自己的身躯护住那份圣旨。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无声无息，却无人敢拦，有下人定睛一瞧，吓得膝盖直发软，跪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样的威势，除了狼行皇帝，又有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