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太子独孤飞云,在你眼里就是如此懦弱不堪,不敢直面之人吗?”
太子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东宫。
马车在街上疾驰,车帘被风吹着晃得厉害,宁亲王伸手掀开车帘,看向车外。
风很大,天上有龙形霹雳,看这样子似乎快下雨了。
宁亲王忽然打了个寒战,他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吩咐马夫快点回府。
他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儿子独孤城坐在身旁,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独孤煊赫坐在府里,嘴角噙着笑,他还在幻想着自己披上龙袍的样子。
天空落下一道炸雷,打断了他的幻想。
王妃吱呀一声推门进来了,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一声,昨晚没做噩梦吧?
“没有。”
独孤煊赫今天显得格外开心,反手将王妃搂在怀里,看着她傻笑。
“你还笑,忠儿都两天没回家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嫔妾都担心死了。”
“夫人不用担心,我给忠儿找了个好老师,让他出门学习去了。”
“学习去了?”
王妃将信将疑地念叨着,想到独孤忠平日里那副扶不上墙的模样,也有了几分舒心,说道:“学习也好,不然真怕忠儿那副德性,不知道以后怎么在殷墟城立足。”
独孤煊赫哈哈大笑,给王妃认真挑拣着珠花头戴,那些都是常贵妃从宫里送出来的好东西,但他似乎还是觉得有些配不上自己娇滴滴的王妃。
“这一点夫人更不用担心,不说忠儿以后一定会变好,我的孩子,生来就是天潢贵胄,哪里用得着为前程担忧。我的夫人哟,试试这只簪子如何,今晚我们只谈风月,不说其他,可好?”
王妃觉得王爷今日的状态有些奇怪,平日自己随便说一句,他都张口闭口全是“僭越”、“不可说”,今日反倒是有些亢奋了。
东宫。
太子身边除了独孤明翎一个,其他人都被屏退了。
“大哥,明翎在您身边四年,没有一刻不为大哥着想,求大哥别赶明翎走。”
“你不是为我着想,你是为孤的太子位着想。”
独孤明翎不说话了。
太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所以四年前,你就知道独孤碧湖就是那场刺杀案的凶手,你和独孤苍月两个人沆瀣一气,隐瞒不报,是这个道理吗?”
“臣弟不敢。”
“你这一天,嘴里除了不敢,就是有罪,可孤看你什么都敢,什么罪都不怕。”太子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疲惫。
“孤累了,你退下吧。”
独孤明翎担心太子,高呼一声:“哥哥。”
太子摆摆手:“让五弟明天来东宫一趟,你,退下!”
独孤明翎不敢抗命,只得乖乖退下,直到他到了门口,又听到太子说了声。
“把灵堂、缟素那些东西都撤了,诵经的僧人也打发了,被你俩嘲笑了四年,孤都觉得自己可怜、可笑!”
半夜三更,东宫挑灯。
独孤明翎亲自守门,便可知殿内两人聊的有多机密,就算随便漏出一句不紧要的,也能将这天下砸得晃上两晃。
太子手里拎着天子剑,宁亲王没办法,只得说出他这些年查到的东西。
想来那独孤碧湖,故意向独孤煊赫透露过用枯血箭害太子的计划,还诓骗他,自己手中有枯血箭的解药。
互为亲兄弟,脾性自然摸得极为准确,独孤碧湖早就笃定独孤煊赫胆小,既不敢参与,也不敢揭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独孤煊赫才会暗中偷了那解药,早早躲在杀手埋伏的地方,等着太子殿下一旦中箭,他就立马上前搭救。
“孤找了四年,枯血箭何来解药?”
“独孤碧湖确实没有解药,但他也没有什么枯血箭。”
太子眼神阴冷:“但孤确实中了一支枯血箭。”
太子莫急,听臣弟慢慢道来。
独孤碧湖假装没发觉自己的假解药已经被偷,骗过了独孤煊赫,而且知道他对这天下仅有的神药,连打开看看这种可能影响药效的事情都不会做。
不打开,当然就不会知道里面是什么。
独孤碧湖为太子殿下挡那一箭,只是前奏,无论他最后的计划成不成功,他都已经是大功一件,能借此斩获朝中大臣的支持。
而真正能害殿下的物件,不在那只箭上。
“难道在那个小瓶里?”太子问道。
宁亲王抱拳,殿下英明,只要殿下中箭,独孤煊赫就会现身献药。
大庭广众之下,殿下就算有疑他为何在此,也定然不会怀疑,独孤煊赫亲手献上的,会是致死的鸩毒吧。
太子手一抖,打翻了案几上的茶水。
宁亲王有些不忍再说下去,劝勉道:“殿下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好歹毒的一计,等孤一死,独孤碧湖就立马一剑格杀独孤煊赫,一石二鸟,他既是为太子中箭的忠臣,也是为太子报仇的勇将。”
正是如此,他的剑一定干脆狠辣,不然他只要让独孤煊赫开口说出一个字,便会被拖下水。
“好算计,好可怕,独孤煊赫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正因为是亲弟弟,所以就算有人想继续追查,也断断不会查到他身上,没人敢猜,他会害死自己最亲的弟弟。
“好厉害的算计。”
不,这还不算厉害。
“怎么说?”
“殿下现在还活着,独孤煊赫也没被格杀不是吗?”
“是呀,这又是为何?”
独孤碧湖自以为聪明,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计使得出神入化。
却不知自己这黄雀身后还有一个捕鸟人,此人一箭三雕,才是真正厉害。
“此人是谁?”
“臣弟不知。”
但此人必然是独孤碧湖最信任的人,能够一早知晓他所有的计划,然后将暗中射向太子的箭换成真正的枯血箭,更将他为太子挡的那一箭涂上鸩毒。
太子摸着自己左腿,过了这么些年,伤口依然隐隐作痛。
“刺杀当天,此人必然也在溟江,或许就藏在独孤煊赫不远处,只是最后也没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