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真诚,把独孤煊赫也感动了,夸儿子真的长大了,让他快去找母亲说说话,免得王妃担心。
独孤忠退下。
赫亲王雷霆震怒,命人去找林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不准回来。
待人找到林齐时,他已经被溟水的风吹了两个时辰,几乎成了一坨冻碴,再晚一会儿,怕就活活冻死了。
就连到赫亲王面前时,他裹着棉被还不停哆嗦,牙齿打战,嘴里发出吸哩嗦咯的声音,就好像在吸面条一般。
“你一开始找到张继德的时候,他是不是毫无准备的样子?”
林齐点点头。
“张继德来殷墟城路上没和任何人接触吧?”
林齐点点头。
“那些蒙面人是不是想杀人灭口?是不是独孤沁的人?”
林齐呆了一会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努力回忆着当天的情形,怎奈他晕倒得太早,什么情况都没看清。
独孤煊赫叹了口气,交代林齐回去查查袭击发生时,独孤沁在哪。
那天晚上,凤韵轩里,独孤城独酌。
独孤忠进来的时候,已经醉得有些厉害,他满大堂抓着他的“依依妹妹”。
独孤城漠不关心,却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独孤忠虽半梦半醒,却有些刻意避开白天那位一开始的“依依”,那位虽然一直遮着面纱,却也能看出明显漂亮婀娜一些。
丝竹乱耳,掩不住独孤忠放肆、戏谑的欢叫声,独孤城猛灌几口,也挥不去心中烦躁。
独孤沁终于回来了,在他身边坐下,那位“依依”姑娘立马过来,随侍左右。
明明独孤忠在此独酌半天,她也没搭理。
“这位姑娘,应该叫雨柔是吧。”独孤城随口问了一句。
独孤沁笑了,他回头看了姑娘一眼,姑娘年纪原来已经不小了,只是扮相年轻又保养得当,这才一眼看去就如独孤城的同龄人一般。
“她确实叫依依。”
“她不是说是改名的嘛。”
“难道之前的名字就不能是改过的吗?”
独孤城结舌,这下听懂了独孤沁的意思,自己随手写就的“依依”竟然确实曾是姑娘的名字,只是她已改名“雨柔”多年,“依依”二字反而早已不为人知。
独孤沁伸出手,替姑娘捋了捋头发,手指在她面纱前停留了两刻,最后还是收回了。
“有些名字,早就不该出现了。”独孤沁说,声音平淡如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独孤城也没再问。
只是后来寻了个机会,他问独孤忠是否记得,凤韵轩那个假称自己是依依的雨柔姑娘。
独孤忠花天酒地多年,眼前美女不知多少,记性又差,多是一眼便忘,却在独孤城提起的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女人。
独孤城问为何不去找那美人,独孤忠没有笑,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话。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一眼便看出来,她和我母妃太像了,不在表面,而是像到骨子里。弟弟虽然好色吧,也不敢亵渎母亲天颜。”
独孤城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鸡皮疙瘩,转头看向教坊司方向。
那儿有一个男人,从不寻欢作乐,而是把那当成了家,一住就是二十年。
那个男人的孤独,就像最沉醉的美酒,不知不觉间沁满了整个殷墟城。
独孤煊赫哈哈大笑,他已经手握十足人证物证,甚至包括独孤沁当年秘密购入枯血箭的渠道也被调查出来了,这下那个迂腐的宁亲王也拦不住他。
“张大人,今日你便随本王上金殿,配合我母族势力,独孤沁今日死路一条。”
张继德跪倒称是,低着头,没人看到他的眼神。
金殿之上,众臣高呼万岁。
整个金殿气氛诡异,除了皇帝依旧懒洋洋的,任谁都看出今日情况不一般,怕有大事发生。
太子拄着天子剑作为拐杖,三皇子独孤明翎和宁亲王独孤苍月立于两旁,一言不发。
赫亲王正对着独孤沁,身后是张继德和其他一应大臣,他嚣张地笑了笑,踌躇满志。
独孤沁一个人站在金殿中央,势单力薄,却无所畏惧。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帝打着呵欠,已经想回去接着睡回笼觉了。
“父皇!”赫亲王高喊。
“干什么。”皇帝终于不耐烦地说话了。
赫亲王排众而出,说:“儿臣有事启奏。”
皇帝翻了个白眼,可惜于回笼觉又泡汤了,挥挥手,让他有话快说。
“九年前,太子遇刺,今日儿臣已经找到幕后凶手。”
赫亲王走到独孤沁面前,得意地盯着他说,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待会儿求饶的画面。
皇帝听完,来了精神,什么回笼觉也不想睡了。
是谁?这是皇帝问的。
“四皇子独孤沁。”赫亲王指着他大声喝道,这也是整个朝堂早已看出来的今日形势。
独孤明翎按捺不住,就要上前,却被太子拉住。
九年何其长!
太子理所当然,该是天下最恨独孤沁的人。
但他此刻终于知道了凶手是谁,反而不急了,反倒更想听听独孤沁怎么说。
独孤沁不解释、不反驳,只是一声轻笑。
这声轻笑声音不大,但在旁观者耳中,却无比嘲讽,就如一记响亮巴掌打在赫亲王脸上。
“这是诬陷,求父皇明察。”
声音平淡,态度从容不迫,这是独孤沁从头到尾说的唯一一句话。
赫亲王哈哈大笑,把这当成了独孤沁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喜欢,也希望独孤沁挣扎几下,那样才更能体验他的成就感。
就像钓鱼时,人们都希望鱼儿多蹦跶几下,才最有趣,若是每条鱼都一动不动,像死鱼一样被钓上来,反而没了意思。
“这儿有张继德大人呈上的奏折,记录的是九年前二皇子与独孤沁两人的阴谋。”
“这是当年独孤沁与域外勾结,换取枯血箭的凭证。”
“独孤沁九年前曾购入大量鸩毒,在殷墟药铺档案上有明确记录。”
“张继德大人多年恪尽职守,他可以证明,独孤沁,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