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雪纷飞送女婴)
早已入了冬,大雪纷飞。
蜀山上的雪比山下的雪还要大,蜀山下,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女子抱着婴儿正朝蜀山走去,身后是一连串脚印,那是真正的脚印,那个女子,她没有穿鞋,双脚早已冻得青紫,可她仿佛感觉不到冷,依旧朝蜀山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去,大雪越下越大,很快铺满了她的头发。
还未足月的婴儿好像能明白娘亲的无奈,也一声未吭,乖乖的在娘亲的怀里,吃着自己的小手,大眼睛盯着娘亲的脸,时不时还笑笑。
寒风吹得刺骨,女子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根本挡不住寒冷,将怀里的孩子更抱紧了一点,加快了自己的步伐,终于,在天黑时,走到了蜀山道观大门口。
女子把孩子放在地上,敲响了门上的扣环,然后离去,躲在不远处的石头后面,终于撑不住,女子还是晕死过去了。
孩子好像知道娘亲舍弃了自己一般,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在这大雪遮山,寒风萧瑟的夜晚,婴儿的哭声响天震地,很快惊醒了蜀山里早已经入睡的道士们,这些道士们个个身穿白衣,跟大雪十分融洽。
蜀山大弟子常录率先出门,后面弟子紧跟着出来,二弟子牵木比他们还要先出来,已经到了大门口,一开门,便看见了躺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婴儿。
“这大雪纷飞的,谁把孩子丢这儿了?”
赶紧把孩子抱了起来,不知怎的,这孩子一到牵木手中,哭得更厉害了。
“二师兄,把孩子给我抱抱吧。”小师妹忆柔将孩子接了过去,孩子立马不哭了。
“先去禀报掌门吧。”大弟子常录道。
小师妹点头,抱着孩子进了门,其他弟子跟着进去,牵木最后,在合上大门那一刻,牵木突然看见那一系列脚印,停了下来,走了出去,跟着那脚印,发现了那个女子。
女子身上早已经铺满了白雪,脸冻得发紫,都冻僵了,气息微弱得感觉不到,看见女子的脸时,牵木突然愣住了,为什么,感觉在哪里见过她?
他好像,是认识她的,可又想不起来她是谁。
不管认不认识,现在救下她才是关键,牵木抱起了地上的女子,又让他心颤了一下,这个女子如此轻,她该是有多瘦啊?
那个夜晚,谁也无法入睡,他们都在担心女子能否活下来?能否醒过来?
除了牵木,其他弟子都认识这个女子,连掌门也知道这个女子,就牵木一个人忘了。
但最担惊受怕的,良心不安的,还是小师妹忆柔,因为,她对那个女子有愧,见这个女子如今如此可怜,心中的歉意更大了。
第二日,女子还未醒来,但身体恢复原来的温度了,不在冰冷僵硬。
蜀山上除了小师妹,还有一位女道姑,跟掌门差不多的年纪,蜀山弟子唤她花师父。
蜀山上都是男弟子,不好照顾这冻僵的女子,小师妹又从小娇生惯养,不会照顾人,只好请花师父出关,让花师父帮忙照顾一下这个可怜的女子。
毕竟,之前花师父最喜欢这个女子了,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给她买衣服做鞋子的。
花师父早已看破红尘,得道成了半仙,很多事,她掐指一算便知,但她不说,不问,因为,天机不可泄露,心情好时,就给弟子们指点迷津。
所有弟子都跟平常一般无二,练功,打坐,上山砍柴,烧火做饭。
只有牵木乱了分寸,他不知道自己该干嘛,总觉得心里像是一块大石头压着,呼吸困难,那个女子,确实在哪儿见过,可她是谁?为什么自从她来后,自己便一直坐立不安,心疼,想努力想起她是谁,但只要一想她,头就会疼痛难忍,心更疼。
终于,忍不住想解开心中的疑惑,去找她了。
推开门,便看见苦惜蜷缩着睡在床上,盖了两床被褥却还似挡不住寒冷,牵木走近一点,看着她的脸,脸上写满了愁眉不展,写满了无助。
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却被她一把抓住,苦惜没有清醒,口中突然喃喃着“牵木。”
这时,门突然合上了,花师父抱着孩子进来了。
“花师父。”见花师父进来,牵木赶紧起身行礼。
“牵木,对这女子,你是否有很多疑问?”
“花师父,你知道弟子与她的事是不是?师父,能不能告诉弟子,她是谁?告诉弟子,为什么弟子一看见她就……”还未说完,双手抱头,头又开始疼了。
花师父不语,抱着孩子走近苦惜,将孩子放在床榻,然后道“你可知她为何昏迷不醒?”
“为何?”
“昨日给她服了丹药,又给她渡了真气,她本该醒了,只不过,不愿意醒过来罢了。你可知,她为何不愿意醒来?”
“为何?”
“因为她的梦里,不仅有家有孩子,还有一个很爱她的丈夫,如果她选择醒来,那么那个很爱她的丈夫就不见了,她怕他又不要她了。”
牵木觉得有些不理解“可梦始终是梦,终究会醒的。她为何选择自我迷惑,也不愿意醒过来面对现实?”
花师父有点不想兜圈子了,直接开问“牵木,你当真不认识她了?”
“弟子……当真想不起来了……花师父,她到底是谁?”
花师父一笑,吐出四字,“你的惜儿!”
“我的惜儿?惜儿……惜儿……”
他的头,很疼,心更痛。
可不管有多疼,他依然在努力的想起惜儿是谁,终于,一口鲜血吐出,他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