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将军)
将军曾说过,他喜欢喝露水茶,于是天不亮,我就起床,拿着白瓷瓶将院子里大大小小的花瓣上面的露水给接了个遍,然后煮茶给将军送去,将军喝了茶,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句好喝,就没有别的话了。
于是我每天都会这样,天不亮就起来给将军接露水煮茶,直到将军厌倦了。
后来,阿香有了身孕,依旧爱往我的院子里跑,可我疏忽了一件事,撂成了大祸。
我的院子里花很杂乱,什么花都有,包括藏红花,能让女人流产的花,阿香就是碰了那花,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
将军很生气,一气之下让人将我院子里的花通通剪了,有些花根茎很大剪不断,将军亲自动手,用刀砍,我的院子里的花,全部没了。
将军说,自作孽,不可活!
将军走后,让人送来了一封和离书,他要休了我,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是不爱我?
那人不耐烦,急道,夫人还是快些按下手印,小的还要回去复命的。
我终于撑不住,一下子瘫痪下来,跪在我的花里痛哭,一滴滴泪落到师父的宝贝叶子花上,那花猛的开花,让我愣住了。
原来师父的宝贝叶子花,真的能开花啊,紧接着,叶子开始枯萎,只留下了花。
那花很美,鲜血一样的颜色,鲜红又艳丽,一根绿杆子撑着,就那么一朵,好美,美到让我心碎。
哭够了,我重新收拾好我的院子里,让那人告诉将军,除非他讨厌到杀了我,否则,我死也不会离开将军府。
说着,我撕了那封和离书,向天空一扔,我抬头看着碎纸片,碎纸片就像雪花一样飘落,让我想到了昆仑山的时候,他脱下自己的披风,给我盖上的情景,我一直坚信,他是喜欢我的。
那人摇摇头,离去。
之后将军也没说什么,阿香身体恢复后,依旧往我这里跑。
我把这些花重新栽好,收拾了好久,却没恢复到之前的一半,阿香见状,也来帮我,她说,她不怪我,是她自己不注意,她还说,不管将军怎样对我,我永远是她的姐姐,她不会让将军把我赶出去的。
她笑的天真,我却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过后,将军再一次踏进我的院子里,他让我自行离开,别靠近阿香,否则,别怪他不顾往日情分。
我鼓起勇气问他,有没有喜欢过我,他答,从未。
好,我会离开的。
将军走后,我自刎在那些叶子花前,师父,不是说,花开了,你就会来找我吗?
花已经开了,可师父,你在哪儿?
鲜血溅到那一片叶子花上面,原来只有一朵的花,一瞬间都开满了花,枯萎了叶子,我起身,发现师父就在我眼前,而脚下,是我的身体,原来,我已经死了,现在只是鬼魂。
师父说,恭喜我找到了第八味药引,现在,该回去了。
我想起来了,我是孟九,是冥界的孟婆,此次来人间,是来寻找第八味药引的。
师父是冥王,送我来人间,带我回冥界的,我跟着冥王走,忍不住的回头,我看见,我的院子里的花全部枯萎,只有那鲜红的花在盛开,那是彼岸花,是我冥界黄泉路上的唯一生物。
后来,我回了奈何桥,熬出来的汤好喝极了,有情有义,有爱有恨,有悔有怨,有人间的所有,真的是回味无穷。
不知过了多少年,我再一次见到了将军,原来他也是那位上神。他牵着一位老婆婆的手,缓缓走来,我一眼就瞧出,那是阿香。
我看了看他的生死簿,知道了他的一生,当年我自刎时,他赶到我的院子里,唤来了许多大夫,也没有救活我,之后把我的尸体葬进了他家的祖坟,以将军夫人的名义。
在后来将军府的彼岸花,一夜之间尽数枯萎,连我们相遇的那山谷的花,也全部枯萎。
而将军却和阿香白头偕老,儿孙满堂,阿香最后病逝,将军也跟随而来,将军真的很爱阿香,阿香真的很幸福啊。
我将孟婆汤递给将军,问将军,还记不记得孟九?
将军摇摇头。阿香却说,我很像她的那位姐姐……
然后我看着他们喝下孟婆汤,携手走过奈何桥,轮回转世。
我不死心,又去查看了三生石,发现,将军与阿香下一世,还会有一段好姻缘。
我还在执着什么呢?
他根本就不爱我,他若爱我,就不会有第八味药引了。
我端起一碗孟婆汤饮下,却没什么用,孟婆汤只能让我假装忘记了他,却不能真正的忘记他,因为,那是我熬的孟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