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到了6月23日，星期一。
全国几十万高中毕业生及其父母翘首以待的时间到了，早上9点之后，就将开放高考成绩查询，这个成绩某种程度上正在决定他们的命运。
程扬至今还记得，前世查成绩的时候，自己在电脑上输入准考证号的手都在抖，父母也分左右站在他身后，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丁点的动静影响电脑上那个数字。
虽然高考有很多弊端，但是无可否认，这是华夏那么多人中，改变自己命运最近的机会，读不读大学，读一个怎样的大学，真的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绝大多数人的一生。
如同前世一般，不到七点，孙美琳和程劲松就把程扬叫起来，一家三口吃了一顿寓意吉祥平安的来水白菜，长条长条的白菜放在程扬碗里，每一根都被孙美琳要求吃完。
今天两人特意请假在家，为的就是和程扬一起在最短的时间内揭晓分数，也没有什么领导会不近人情。
不过不同于前世，程扬对即将到来的审判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用去乐器行上课，程扬就自己看书，顺便把《斗破》多更新一点。
只是他还在想，如何向家里提出自己想要去益州上学的打算，而且一回忆起记忆中父母失望的眼神，内心就隐隐作痛。
时间很快走到临近九点，在父母的催促下，程扬也放下书坐到电脑前，孙美琳从家里拜访贵重物品的柜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程扬的准考证递给程扬，然后忐忑的看着他输入那一串数字。
点击“查询”，没有出现俗套的等待加载环节，网页很快就浮现出来。
“语文：122，数学106，英语104，文科综合221，总分553分。”
2014年华夏滇南省高考一本分数线是565，二本线是500。
总之结果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他发挥失误，没有考上一本，只能算是一个二本比较高的分数。
与程扬的淡定不同，程氏夫妇在看到这个数字的瞬间当场愣在原地，好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最后，意识到事实的程父程母，想要偷偷的离开房间，让程扬一个人静一下，在他们看来，这不仅是对他们的打击，更是对自己儿子的一记重锤。
但是程扬叫住了他们。
“爸、妈。”
“儿子，你别难过，这个分数也很不错了，虽然没上一本，但是也不低嘛。”
孙美琳赶忙安慰道。
反应过来的程劲松也赶快附和：“对对对，要是你不满意的话，咱们还可以选择复读嘛。”
两人害怕这对儿子的打击太大，整个人都是神经兮兮的。
程扬摇摇头，拿出一张学校模拟报志愿的志愿单，上面只有一个志愿“益州阅文大学，管理系，酒店管理专业。”（虚构）。
夫妇二人迟疑的看着儿子递过来的志愿单，没有伸手接住。
“这是....什么？”
孙美琳艰难的问道。
程扬将志愿单塞进母亲手里，心平气和的解释：“这是我准备报的志愿，在益州，也算是一所老牌本科院校了，和一些差一点的一本没多少区别。”
“这是我已经决定了的，放心，我的分数一定能被录取。”
“而且这学校的学费什么的也不高，我自己就能搞定。”
“我不复读。”
程扬知道，父母从看到他成绩的第一刻起，就已经打定主意让他复读了，只是现在怕他难过，所以没有直接提出。
果然，听到他的话，两人激动起来，无论是说教也好、关心也罢，总之都是一个“我都是为你好”的意思，就不值得一一叙述。
程扬没有向前世那样大吵大闹，只是平静的等待他们冷静下来。
看着程扬无动于衷的表情，两人眼里都透出失望，说教过后也无力争吵，默默看了他一眼，退出了他的房间。
程扬叹出一口气，躺倒床上歪头看着窗外。
记忆中，前世的高考结束后关于他的去向问题是他第一次和父母产生巨大冲突的事件，这一世本以为自己能做到最好，不让这个事情再发生，但是有些矛盾是无法避免的，也不是因为努力就能消弭的。
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依靠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
对父母来说，更糟的是晚上还有和亲戚一起的家宴，原本程父约这个家宴本来就有一些炫耀的意思，结果最后反而丢了自己的脸——程扬的堂妹飞飞考的比他好。
飞飞是理科，而且达到了重点线，能选择的好学校很多。
前世程扬借口参加同学聚会没有参加这次家宴，避开了亲戚，这一次他却是不打算逃避了，家人的目光，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拿出手机，从刚刚开始，手机就响个不停，都是来问成绩的，除了各种同学，还有他的朋友卢一、妹妹飞飞，以及.....叶蓁蓁。
没有理会绝大部分人，先给卢一和飞飞回答之后，他点开叶蓁蓁的聊天。
“高考出成绩了！”
“我694分哦”
“你怎么样？”
程扬默默回复了自己成绩，以及准备去益州上学的信息，最后加上一句恭喜。见许久没有回复，也就没有再理会，同时也和周卓说自己无法参加同学聚会，让他帮忙给老师带句祝福。
做完这一切之后，程扬把手机扔到一边，默默发呆。
过了许久，叶蓁蓁的回复才姗姗来迟，大概意思是她也觉得益州好，只是家里决定让她去帝都五道口了，所以只有羡慕之类的。
程扬没有再回复。
......
仅仅发了一会呆，程扬就开始重新继续自己的事，因为今天无法出去卖唱，所以他也只能接受弹吉他的任务，而这个任务已经不会再对特长有提升了。
做完任务，程扬的叔叔、姑姑也带着孩子来到他家。
姑姑家是除了飞飞之外姑父也来了，而叔叔只带了程扬的堂弟，程晓。
似乎是来之前就有过沟通，两家人进门之后热情的向程扬和程父程母打招呼，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提起高考成绩的意思，程扬也没有破坏他们的好意，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飞飞。
这一顿饭还是非常丰盛，该有的家常菜都有，还有一些大菜。
华夏人习惯在饭桌上边吃边聊，还喜欢喝酒，只是因为姑父要开车，所以没有选择喝酒。
一开始，程劲松就公布了程扬的分数和打算，然后一个劲的叨念“没考好”“不听话”之类的，程扬都没有反驳，只是听着，还面带微笑。
“程扬呀，你为什么想要去益州啊？”
姑姑好奇的问他。
“益州美女多，好吃的多呀？”
程扬开玩笑般的回答，然后赶紧问堂妹的成绩，将话题转移走了。
一家人又把话题转移到飞飞身上，多是称赞，还有问打算，姑姑姑父的脸上也止不住的露出骄傲的神色。
程扬在一边观察着一切。
心想，要是这真的是《中华式家长》的游戏中的话，现在的“面子作战”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了吧。
吃完饭，程劲松让程扬带着弟弟妹妹出门溜达一下，于是他带着弟弟妹妹就出门了，随意的走在街上，吹着晚风。
弟弟比他们小五岁，现在只是刚刚上初中，和两个哥哥姐姐没有多少共同话题，所以是他一个人走在前面，程扬和飞飞并肩走在后面。
两人从新番聊到综艺，从综艺聊到音乐，最后又转回到“大学”的话题来。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随时充满对未来的迷茫，总是会想向与自己差不多的人分享，一是为了倾诉，而是为了对比。
“哥，你真的决定不复读去益州读大学？”
飞飞眨着眼睛，今晚看上去她是大获全胜，其实却不是，因为程扬表现出来的稳重实在是让她认不出自己的便宜哥哥。
“啊，是啊。”
程扬也随意的回应：“你呢？”
“我呀，我不知道啊，我爸我妈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吧。”
“有没有考虑出国留学？”
“留学？去哪里？”
“什么霓虹呀，欧洲呀，美利坚呀都可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霓虹。”
程扬笑一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早已准备好的话。
前世的飞飞遵从父母的安排，去了鲁地读大学，然后正常的恋爱，毕业之后选择结婚。
但是婚后生活并不顺利，因为她的丈夫家暴。
虽然说在华夏，家暴已经入刑，但是一家人的事情，哪里有网上说的那么简单？“勇敢的站出来保护自己”是需要勇气的，无论是报警还是离婚，都只会让飞飞承受更大的压力。
于是这一回，程扬建议飞飞出国留学去，虽然前途未知但好歹避开了屌癌渣男。而且也能让飞飞去学习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留学啊....”
飞飞感叹一句，没有再说什么。
“你想啊，假如说你去霓虹留学，能学到你最喜欢的动画设计，能和你的老婆们近距离接触，还能每年的看见你最喜欢的樱花。”
“你这么说也不错啦....唔，我还是慢慢考虑吧，反正时间还多。”
飞飞露出一个乐天的笑容。
“要是你不去留学的话，大学避开鲁地就行了。”
“鲁地怎么了？哥你可别地域黑呀。”
“鲁地吃的不好吃呀，都是淡淡的，一点辣味都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粤州，那里的吃的更淡！”
程扬只是摇摇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于他来说，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给出建议，给出警告，他无法操纵飞飞的想法，也无法左右飞飞的决定，说那么多，是他唯一能做的，反正接下来几天，微信上劝一下她吧。
6月24日才是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一天，因为卢一就要放假回来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程扬为之承诺一生的人。
衾楚。
这是相遇，也是重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