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扬接过郭槿手中的中性笔，触碰到她手心的时候，就如同触碰到一块寒冰，冷彻心扉。
小亭子外是烈日艳阳，渗透进不少阳光，却也没能融化这份寒冷。
“为什么？”
程扬不解。
郭槿没有解释，古井无波的重复一遍：“填。”
程扬有些难以置信，前世今生，自己是真的没有和郭槿有过任何的交集，而且他自认低调，身上绝无能吸引她的地方。
仿佛看出了程扬犹豫不决，郭槿身子前倾贴近程扬，后者几乎能看清她脸上的绒毛。
一只冰凉的手从他领口袭入，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回过神来，那枚用苏梦五彩头绳绑住的戒指已经到了郭槿手中。
她灵巧的解开绳子，将戒指戴到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居然完美契合，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程扬脑中“嗡”的一下，巨大的不可置信和荒诞感充斥全身。
他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声音中惊喜、恐惧、怀疑、解脱....种种情绪交织：“是...是你吗？”
郭槿点点头，垂下手背，将自己修长的手指放到程扬随时能触摸的位置，戒指上的钻石在阳光下显得斑斓。
“是我。”
“是你吗？”
程扬居然又变得出奇平静，问出同样的问题。
“是我。”
郭槿点点头，声音轻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程扬死死盯住郭槿的脸颊，只是无论如何眼前的人和自己记忆中模糊的身影都没办法重合。
“不对，不是你。”
程扬摇摇头，轻轻将戒指从她手上褪下，重新系在脖子上。
他站起来，郭槿变得只能抬头望他。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认知这枚戒指，但那个人不是你。”
程扬往后退了两步微微鞠躬，声音平静又淡然，述说着一个事实。
郭槿眼中有着失望，不过却上前两步补足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伸手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肩上。
“没关系，我知道了。”
程扬仿佛闻见木槿花的味道，一种遥远又熟悉的味道，令人安心。就好像躺在最柔软安全的床铺上睡觉，让人贪恋，不想离开。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也许是一刻，也许是很久，这种味道消散，程扬也清醒过来。
郭槿走了。
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带走那份报名表。
程扬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双手似乎还残留着花香。
自己喜欢木槿花吗？程扬问自己，所以没有人回答他。
风卷过探出湖面的芦苇，芦苇枝干上下摇动，仿佛点头。
远处的小树林里，楠楠看着手机上的两人拥抱的照片，义愤填膺：“渣男！渣男！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小君在旁边劝道：“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你也要替渣男辩解吗？”
楠楠眼神里充满了杀气，咬牙切齿。
“没...没有...”
求生欲让小君低下了头，死道友不死贫道。
“我这就回去！让梦梦看清楚这个渣男的真面目！”
“等一下，我订的酒店怎么办？”
“你自己去吧！”
楠楠飞奔而去，留下小君欲哭无泪，他恨恨的瞪了一眼还在发呆的程扬，吐出一句：
“渣男！”
……
程扬回到宿舍，不知不觉，手中的报名表已经填满。
本以为自己会心烦意乱，没想到却是平静通透。
对，通透，不管是写小说也好，练习吉他也罢，都如有神助，状态比平日好了不只一点。
直到晚饭时间，他才停下手中的事情。
和苏梦在学生街口相遇，两人都神色如常，只有一位“不速之客”——楠楠，眼神不善的死死瞪着他。
“怎么了？”
程扬对她笑道。
楠楠咬牙切齿：“渣男！”
“？？？”
程扬懵了一下。
“好啦，我不是和你说应该就是个误会而已，别生气了，乖。”
苏梦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楠楠的头。
“姐姐，他给你灌了什么药？把你洗脑了？实锤都摆在你面前了你还护着他？”
“程扬不是这种人。”
“哼哼，这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是折木奉太郎，没想到是批着皮的伊藤诚！”
楠楠越说越气，程扬只能尴尬的笑着。
楠楠口中的折木奉太郎是《冰菓》的男主，因为单女主加上最后的告白，算是一个温柔忠诚的动漫男主。
而诚哥就不用多介绍了，懂得都懂。
程扬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成了“诚哥”，所以只有看着两人说话，一个人骂他一个人护他。
“...你自己解释！”
楠楠似乎说服不了苏梦，于是将手机拍在程扬面前，让他自己解释。
程扬看到那张郭槿拥抱自己的照片终于知道为什么楠楠那么生气，就像只炸了毛的猫。
“这个...”
程扬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看，说不出来了吧！承认了吧！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楠楠情绪激动。
“真的吗？”
苏梦眼皮微阖，长长的睫毛遮住她剩下的一半眼睛，寻求确认。
程扬沉默，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说是误会，苏梦一定会原谅他。
但这是欺骗，因为那个时候，他的确是在享受郭槿的拥抱，享受那木槿花一般的清香。
所以，他沉默。
“对不起。”
他只能说。
“你为什么不解释呢？明明只要你说这是误会，我就原谅你了。”
苏梦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已经湿了眼眶，伤心的样子。
“哦，对哦。”
“你不用道歉呀，我们又不是…情侣，我们...只是学姐学弟...所以你没必要道歉。”
苏梦又抬起头，强颜欢笑。
“苏梦...”
“没事。”
苏梦摇摇头：“我还有一幅画没画完，要回去了，下次再约吧。”
“苏梦！”
“我走啦，拜拜。”
苏梦转身，楠楠瞪了他一下，连忙追了上去。
程扬想要挽留，但是忍住了，自己有什么理由挽留呢？说到底，再怎么暧昧，两人都没承认过，不，是自己没有承认过。
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和美少女暧昧，没有进一步的想法，就如同用胡萝卜吊着毛驴前进，真是……渣啊！
程扬突然觉得楠楠说的没错。
苏梦越来越远，眼见就要走出他的视线。
突然，一个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朝他走来。
苏梦离开了，郭槿却站到程扬面前：“不想失去的话，就赶快告白。”
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像没有感情的旁白。
“还有”
“对不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