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转眼便是一夜,随着乡村里的一声鸡鸣,全新的一天再次开启。
“妈,我来不及了,先走了。”李树抓起盘子里的一块饼跑出门去赶公交了。
事情到此结束,在沉沉地睡个安稳觉后一切都回归了原样。工作与生活的车轮从来不会因为某个普通人就减缓它前行地脚步。
“社长,早上好。”
“早上好。”
“早上好,社长。”
“嗯嗯。”
杂志社虽然不是十分庞大的规模,但零零总总也有二十来号员工。
每天早上骑着自己的老式脚蹬电动车,从进杂志社门口开始到自己二楼的办公室结束被每一个碰到的员工喊上一声:“社长,早上好”。
这是李树舅舅每天最享受的事情了,那感觉就像巫师接受虔诚信徒的朝拜一样爽。
“社长,早上好。”
又碰到两个一起到杂志社的员工,胖社长点头示意一下便算是回应过了。
“早上好,社长。”
前台的小方早早就开的上班了,看到大boss来了立马热情的打招呼。
“嗯,”和面对其他人一样社长点点头“嗯”了一声就直接向楼上走去。
“哎,对了”走到一半他又倒着走下来问:“小方,李树今天来上班吗?”
“来了,刚上楼。”小方回道
树舅再次点头,表情平静地走上楼梯。
一晃忙碌的上午结束了,离家近的同事们都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木头哥,下班了我们俩先走了啊”小刘跟在富贵的屁股后面跟李树打了声招呼。
“哦,好,你们去~吧”李树回了小刘一句,话讲到最后还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气。
看看时间李树心想,大炮那家伙今天怎么没走上楼来找他,索性自己下去好了。
站起来的李树将一只手反过来握成拳头敲打着坐了一上午有些酸痛的腰,另一只手翻看着手机念念叨叨地走下了楼。
“铁板炒饭、麻辣烫、重庆小面、凉皮,到底吃什么好呢。
哎——!每次到了饭点就不知道该吃什么,算了还是让大炮挑吧。”
李树走到一楼一个挂着维修部牌子的房间,敲门喊道。“大炮,大炮。”门没开,也没人回应。
“哎,人呢?没说今天不上班啊。”李树有些疑惑,干脆拿出手机联系大炮。
[跑哪去了?]微信发送。
这边消息发出去,立马就有一个视频通话回了过来。
“嘟哒哒,嘟哒哒哒。嘟哒哒,嘟哒哒哒。”
李树看了眉头皱地老大,因为他很讨厌视频通话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厌烦这个视频,而这个毛病大炮他是知道的。
视频接通
“莫名其妙开什么视频,你在哪呢”
手机屏幕中并没有出现大炮,看那样子他是把摄像头方向给切换了。
画面中是一片荒芜枯燥的厂区,周边都是用钢架搭起来的房子框架。
为什么说是框架呢?
因为许多地方的钢板都还没有装上,只是裸露出粗大结实的工字形钢铸龙骨在阳光下。
“大炮?”
李树有些疑惑为什么视频接通了半天却一直看不见大炮的身影。
摄像头转换,一张李树最不想看见的人脸出现在视频之中。那阴沉如水的面容毒舌似的目光正是邹光,他看着李树冷笑一声却并开口没有说话。
“怎么会是你!大炮呢?”
李树一脸惊愕,邹光这条毒蛇是他绝对不想见到的人,他的出现必然不会有好事发生。
“呵,你说呢。”邹光又是一声冷笑。
他没有正面回答李树的问题的态度却更让李树的心沉入了谷底。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不愿意发生的可能,眼眶开始变红血丝在眼球上蔓延,他开始气急败坏凶恼的对着视频重复着一句话。
“你特么把大炮怎么样了!你想干嘛!”
“你特么把大炮怎么样了!你想干嘛!”
“你特么到底想干嘛?”
他说话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响,语气也是一次比一次的凶,而与此同时心底的无力感也越发强烈。
自己只是一个纸老虎,李树很清楚。
邹光压根没搭理他,他就像看着看台上的小丑一样看着李树,十分平淡的说。
“你要是真想救你兄弟,现在就往城南废弃工厂这来,如果你快的话————”
说到这里邹光玩味的一笑用很耐人寻味的语气接着说:“快的话,你还来得及。”
挂断语音手机被随手抛到了一旁的海绵垫上,他看着被悬吊在空中就跟菜市场烤鸭摊上悬挂着坐等售卖的烤鸭一样的大炮,冷冰冰一笑。
“黑货,你能活多久就看你兄弟懂不懂事了。”
悬在空中的贾大空已经被胶带封住嘴,一晚上过去他肿了一只眼,眼眶黑紫发红,脸上也多了许多淤青另外嘴角也有不少的血迹看上去模样的确十分凄惨。
“光哥”大熊开口问道:“那小子要是不来怎么样。”
“不来?
那就把这货做了,咱们跑路。”
邹光的话让被挂起来的大炮心都沉底了,一股寒意从骨髓里不可遏制的透了出来。
“那,那小子要是来了呢。”大熊又问。
“拿回东西,一起做了。”
“唔,唔,c,n,m,d唔,唔唔”
两个人说完便走了出去独留下被捂住嘴整张脸肿如猪头不似人样的大炮在绳索上晃荡,嘴里不停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杂志社一楼,杵在原地傻愣愣地拿着手机的李树看着已经结束掉的微信语音界面咬牙切齿。
“王八蛋,你到底想干嘛。”
他已经搞不懂这群人了,要的东西已经还给你们为什么还要跟厉鬼一样缠着他不放?
颓唐地坐在杂志社门口的台阶上,双目无神地呢喃着。
就在刚才,李树已经是冲着跑出了杂志社,他迅速拦上一辆出租车就打算要往城南去了。
可站在马路上的他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双腿忍不住的股顫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车门再度被合上,李树的想法有了改变。
他开始害怕了,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因为小牛不知道老虎的残暴,可他已经知道了。
那群人不是良善之辈,他们有刀、还有枪。他们动不动就想置人于死地,有人阴冷如蛇、还有人凶猛如虎。
我怎么去?
就算去了,我能干嘛?
我要是出事了我妈怎么办?
“可大炮怎么办,难道丢下他不管吗?
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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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哎师傅是我程风啊。”
“哦,小风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声音自手机里传来————————在一阵吵杂中一个老人大声的回答道。虽然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但却能给人一种浑厚的力量感。
“没事啊,就是好长时间没给您打电话了,想您了呗。”
刘程风啃着嘴里快要吃完的肉夹馍走在买书的路上。
电话内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哦,那没什么事要么就挂了吧,为师还有一盘棋局未了呢。”
......
刘程风默然无语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师父你这次选的ktv不错,[葡萄成熟时]这首歌放起来质感很好”。
“呃——————,哈哈哈,哈哈哈”
电话里只有笑声传来,略带尴尬而又不失礼貌。
还能怎么办呢笑一笑就当做从没发生过一样,朔风老道看似笑得开心但实际上在电话那头的脸色黑得不能行了。
“算了不想跟您说了。我知道您过得不错就行了,这会儿我在外面买东西就先挂了啊。”
咬完嘴里最后一口肉夹馍,刘程风四下回望着并没有在这条路找到什么书店。
有心想找个人问下,可这大热天中午一点多的时候马路上还真没人坐在外面让你可以问路的,除了...
除了一个坐在一家杂志社台阶上的接受着太阳暴晒的一个怪人,嘴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让人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可左右看看,好像真的没别的人可以问了刘程风也只好走了过去。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怎么办?时间不能拖、继续拖着也是问题。”
听着那个人地自言自语,刘程风最后上前打断了话头。十分客气地打着招呼:“嘿,嘿兄弟”。
“啊?”,那人有些愕然,一时间不知道刘程风在喊谁并没有反应过来。
“对对对,兄弟,喊你呢”。看这个人对他说的话有反应刘程风内心一喜。虽然眼前这位看起来有点呆滞好像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但最起码交流是正常的。
“兄弟我想问下你知道边上书社吗,我网上地图导航了就是这条街但走半天还是没找到。”
“那!”
台阶上的人十分高冷只说了这一个字,手指着斜对面一家看起来半新不旧招牌不大的书店---边上书社。
“谢了,兄弟!”刘程风认真地对那个台阶上的人道谢向他再次点头后便向书社走去。
心里想,看起来这么一个斯斯文文戴着眼镜清秀消瘦的人居然有些傻,真可惜。
李树看着那个走过去的健硕背影,嘴里反复呢喃着一个词。
“兄弟,兄弟,兄弟。”
“在这坐着干嘛呢,木头”
吃完饭的富贵带着那张满是油光的大脸盘子出现在了李树的视线里。
李树看着他那嘴角微微上扬略带自得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又大饕了一顿。
“贾大炮呢,没在这陪着你吗。”
富贵看大炮不在李树周围十分奇怪平日里这两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两个人怎么就剩一个了。
“他今天有事陪不————”话没说完李树便说不下去了。
仿佛从这一句话里李树一眼看见了自己未来的生活,从此以后日子里生活中再也没了大炮这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将会被永远剔除自己的生命轨迹。
人生便再次一人独行,他依旧是那个自卑不爱言语,再也没人可以聊心事讲真情的李树了。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他李树不愿意。
双眼中神采渐渐回归。
“哦,有事啊”
富贵带着古怪语气说着这句话,若是平时就他这语气大炮在边上早就怼翻他了。
“不,我去把他找回来陪我。”李树越过富贵拦了一辆出租,临走前回过头对他说“富贵,记得帮我请下假。”
“呵呵”看着刚刚行驶出的出租车富贵呵呵地冷笑起来:“关系户到底好啊,说走就走了。”
“那,富贵哥咱们要帮忙请假吗。”小跟班小刘站在边上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去吧,让小方提前跟社长说声,免得殃及池鱼。”富贵没什么好气的走进杂志社。
.....
“想好要借什么书了么。”边上书社的前台小妹板着脸没好气地说着。
中午值班最是痛苦,往往刚趴桌上闭上眼就会被顾客开门时书社前台自带的迎宾感应系统的声音给惊醒。
“叮咚!叮咚!”
要在平时了还能偶尔大家调调班调整下,可最近另一个叫周琳的同事这几天请假了她想轮班避过中午也没有办法了。
而今天!现在!这个看起来一身腱子肉根本就不像是来看书的男人站在吧台,一会儿功夫已经来来回回开门好几次了。
刚走进来,就马上走了,然后又重新进来的,琳琳都快被这连续的“叮咚”声吵的想杀人了。
当刘程风最后一次进屋的时候,他冲着吧台迷迷糊糊有些恼意的小姑娘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我不借书了,我借用下自行车。”
“哎,什么!!!
我车!!!小偷啊!”
听着身后的尖叫声,刘程风头皮冒着汗。单手一滑点开眼镜的通话模式埋怨着说。
“你看看你,发个任务这么突然,害得我被当做小偷了。”
原来就在刚才,刘程风刚走进{边上书社}准备挑书的时候他的手表手机以及口袋里的眼镜竟然同时收到神武的消息。
所有通讯设备齐齐震动可是只在说明书里说过的特殊情况。从成为神武以后到现在的几个月里刘程风还从没碰见过这种情况呢。
拿出手机一看,是一次紧急性的黄阶任务,任务的内容是保护一个叫李树的人,连带着保护人的各项信息一起发给了他。
当刘程风看到被保护人的照片时候人都已经惊了,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这不就是自己刚才碰到的那个看起来有些问题的人吗?
他连忙走出书社却看见刚才那人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向前开去,没办法他只能就近想办法找个交通工具了。
“腾腾腾!”
山地车的档位被调整到最大双腿不停地大力蹬着,小小的自行车爆发出“车生”以来最大的速度紧紧地跟着前面的出租车。
“引路使,你回话啊。”极速的骑行完全不影响刘程风的讲话,并没有那种感觉氧气不够用呼吸不顺畅的情况。
“别烦我,我也没弄明白”引路使的语气及其不耐。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今天这个任务完全没按照正常流程走啊。
其实像刘程风这样的实习神武人员对任务是没什么选择权利的。基本都是引路使替他们筛选,选择合适的任务来给他们做。
而基本上所有任务也都是先交付引路使后再由引路使挑选派发出来的,可以说是无一例外。
像这样的情况他当了引路使这么多年也就碰到这一回。
“哎,看来你也不知道了。你说我这个任务完成是不是就是正式的神武成员了,然后你这个引路使也可以结束了。”
站在青色石屋里听着刘程风话语里那难以掩盖的兴奋,引路使心中冷笑你这个傻子。
嘴上却是说道:“呵呵,你先完成了再说吧。”
“哎,引路使我又收到条消息,系统叫我准备接受装备。不错么这次任务条件那么好还能有装备拿了。”
刘程风虽然沉稳细腻聪明,但说到底也就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大男孩。一看到有装备什么的就感觉到有些兴奋却完全没考虑到这任务的危险性。
呵,装备先行都已经快可以直接派发到神武手上了。任务后置直接跳过我这个引路使,我等会非去总部问问看,是哪个瓜皮这么违规操作的。
引路使心情不爽,并不想搭理这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刘程风。
“东西好像到了,系统发消息说让我开启定位,会有快递给我送过来的。”
刘程风说到这里又接着问道“引路使咱们神武用的哪家快递啊EMS,还是四通一达之类的。”
“不通不达,神武专快递。”
“哈?”。
体育西路事发周围小区,老卢正带着两个人在当时报警的业主家里坐着笔录。
“喂卢哥。”是大老王的声音传了过来。
“咋了大老王?”卢正义问到
“赶紧回来,劫匪找到了,准备出任务。”
“什么!”卢正义的声音震惊中带着些质疑,这不是什么小偷小贩小案子哪能这么快就找到了。
“小王,消息可靠吗?”
“额...”被卢正义一问大老王也不敢跟他言之凿凿的说,他的语气中也带着不确定有些推诿的说道。
“卢哥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反正戚队下指示了,叫所有外出执勤的同志回来。十分钟啊!你抓紧”
大老王又叮嘱了一句才挂掉了电话
“卢哥,什么情况?”
电话结束,跟着老卢一起在在做笔录的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问到。
看了一眼那同样好奇的那个业主,卢正义谨慎说道:“队里有情况,咱们得回去了。
这样,你们俩接着做笔录我去把车开过来,抓紧啊”
老卢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拿过钥匙一路快跑的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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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庆市,豫州省地级城市之一所属华中地区所辖有焦市等多个县市。
怀庆市的公安局里,一辆奥迪A8驶出大门。
“老板接下来我们去哪?”坐在驾驶座的司机问到。
“先回家吧。”老板坐在后排,他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声音无力,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
可没过多久,老板就再次睁开双眼,眼睛里浓密的血丝和整个眼眶周围止不住的疲倦都在表明他的生活远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安逸光彩,他心里有事。
“那批人都跑哪里去了,查清楚了吗。”老板问到。
“他们?”
司机说道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中掩盖不住的瞧不起:“那些人分完赃以后就跑到XW县了,这段时间应该还在那边躲风头呢。”
“嗯”老板点点头,这时他的手机微信“叮——”的一响,消息显示在锁屏上。
看完这条消息,他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强打起精神来从车门边的储物格里拿出一只老式老年按键手机。
昏暗的后排里,伴随着“滴,滴,滴”不停的按键声,幽冷的手机灯光照在老板神色严肃而凝重的脸上如同鬼魅幽笑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