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及笄礼还有十日,宴请帖也已经陆陆续续送了出去,山庄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除了某两只······
正逢初春解冻,雁山脚下的细水谭也开始回暖,水草丰茂,池鱼游弋。
只见潭边的竹林里细细簌簌一阵,钻出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傅清若猫着腰跟在方天铭身后,左右探头道:“师兄,你又拉我做坏事,万一被爹爹抓到你又偷偷到这来捞鱼非得罚你不成,到时候你又用我当挡箭牌!”
方天铭回头嘿嘿一笑道:“这次绝对不会,不过今天我可不是来捞鱼的。”
“那你来干什么?泅水啊?你又不会!”傅清若拍拍头顶的竹叶道。
“······我说你别老拆你师兄我的台好不好,我在他们仨那已经够憋屈了,你还来打击我!”
方天铭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十分清楚的,傅清若虽常常“背背锅”,但因为是老幺,谁会舍得真正欺负她,只有方天铭,整日调皮捣蛋,又是男子,就能让人对数落他的“愧疚”之心减个七七八八。
“所以,你到底来干嘛?”傅清若问。
“你猜······诶你别走啊,我说我说!”
“说吧。”傅清若停住转身离开的动作,极度冷淡道。
方天铭突然放低了音量,凑近傅清若的耳边道:“听说两天前夜里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盗侠顾长轶与人争夺一颗夜明珠打斗至此,慌乱中夜明珠遗落谭中,因在午夜身又带伤,只得先行离去,我今天就是来找那颗夜明珠的。”
“这种事情你怎么会知道?”傅清若问。
“昨天镖局来信告诉我的。”
“你们家镖局就是用来给你送些江湖轶事的啊?”傅清若一脸鄙夷道。
“才不是,他偷的那颗夜明珠正好是我们家押的镖,我表哥亲自押送呢,都能被他得手,这个顾长轶身手果然不简单。”
傅清若细细一想,又问道:“你方才说他是盗侠,既为盗,何来侠之说?”
听了她这话,方天铭脸上立马显示出一阵鄙夷,道:“还不是那些江湖传闻,说他劫富济贫,是君子之盗,在我看来,他不过就是打着道义的幌子行不义之举罢了,虚伪至极!若他真想行义,多的是法子,又何必非得做这般偷盗苟且之事!”
“嗯!”傅清若在旁边立马鼓起手来,抬眸道:“师兄,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般至理之话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哼!”方天铭冲着鼻子,显得着实骄傲。
二人沿着潭边走,走到一处水较浅的地方,也就是因为信中说是掉在水潭便较浅的位置方天铭才敢过来,只见他撸起裤腿和袖子就往水里走,一下水就是一身哆嗦,这初春的水还是冻人啊。
方天铭在那浅谭里没方向地捞着,傅清若就在潭边的石头上无聊地坐着,一刻钟后,还是没有任何收获,方天铭艰难地直起腰,又转了转脖子道,对着一旁已经无聊到开始认自己穴位的傅清若道:“小师妹!你去潭上边儿看看,那颗夜明珠会发光的,你看看能不能找着。”
“哦,好!”傅清若立马拍拍屁股就往潭边的崖上跑,方天铭在后面喊道:“小心点儿,可别掉下来了,你师兄我可不会水!”
“知道了!”傅清若不回头地应声道。
在崖上居高临下地看潭水还是清楚很多,傅清若的目光沿着潭水边看了一圈,忽地发现靠近崖边这里的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风吹水动,竟有光影流转之感,傅清若立马对着还在翻找的方天铭喊道:“师兄,是不是那个!”说着又指指那个地方:“靠近我这边的,有个东西在发光。”
方天铭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可以看见那处水面上的波光与别出不同,便小心地摸着岸边的崖壁走,走到那处弯腰去捡,那温润光滑的触感,正是那颗夜明珠,方天铭将它举在手中,朝上面的傅清若喊道:“找到了!”
只见那夜明珠浑身通透,虽因白昼光弱,却依旧能看到其质地温润,莹莹有泽,阳光照射之下竟能映照水色,稍加转动便是光色夺目。
“终于找到了。”傅清若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陪他折腾了。
“找到了?”一个声音轻轻道。
“嗯!”傅清若下意识地回了一声,不对!她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四师兄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眼前忽地出现一张脸,只见一男子就站在她身后,嬉笑着看着她,傅清若一时惊恐,连忙往后退,直到踩空她才想起,这是崖边啊!
“啊——”
方天铭刚刚还沉浸在找到夜明珠的喜悦中,下一秒便看见自家小师妹随着“啊——”的一声尖叫“扑通!”掉进水潭里,方天铭拿着那颗夜明珠,痴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还来不及反应,内心此刻百感交集,这!下!完!蛋!了!
“小师妹!”方天铭丢下那颗珠子就往潭水深处走,也顾不得自己不会水这件事了,要是小师妹出了事,那他今天也别回去了。
方天铭潜下身去,竟不见了往日遇水的那般恐怖,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直接落入水中,下一秒,那人便抱着傅清若露出水面,只见他轻点潭水,数步便到了岸边,方天铭一时惊愕他的轻功,却也迅速回身跑回岸边。
傅清若躺在那人怀里使劲咳着,方天铭蹲在她身旁拍她的背,着急道:“小师妹你没事吧?”
那人道:“她及时屏了气,进水不多,没有大碍。”
方天铭这才意识到傅清若还在那人怀里躺着呢,连忙将她从那人怀里接过来,要是大师兄知道小师妹被别的男人抱着,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多谢阁下相救,敢问阁下尊名?”方天铭问。
那人站起来笑笑道:“我的名字不值一提,只是方小少主可要注意,下回说人坏话时可别那么大声。”
方天铭一脸疑惑,他怎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见他又以轻功轻点水面,行至方才掉落夜明珠之处,从水中取出那珠子回头对他道:“还有,我不劫富也不济贫,江湖传言,不可罔信,再会!”语罢便纵身一跃,跳上山崖,隐入林中,不见踪影。
方天铭仔细回想着,猛地反应过来,他是顾长轶!他定是来寻那夜明珠,却不想还有人来,便藏身在那山崖之上,好坐收渔翁之利!
“我实在是太蠢了。”方天铭喃喃道。
“你是蠢。”傅清若接道。
“······”
方天铭一时语塞,无法反驳,这也的确是他的错,所幸傅清若没事,否则真是哭都来不急。
二人站起来,相互看看,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好冷。”方天铭抖了抖道。
“回去怎么解释呢?”傅清若说。
“崖壁上长了一株很奇特的草药,采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来,这个怎么样?”
“你上次在后山寒潭摸鱼时已经用过了,再说,草药呢?”
方天铭又思索了一阵,灵感突现道:“就说你的鞋子掉进潭里了,我们一起去找,然后不小心滑倒了,怎么样?”
“煞是愚笨,所以我们会出现在细水潭呢?”
“······回去换身衣裳准备跪祠堂吧。”
“得嘞。”
“顾长轶那件事就别说了吧,他拿了夜明珠估计也不会再来了,明天我表哥会上山拜访,到时我再同他讲。”
傅清若点点头,讲了估计她也没啥好下场。
“至于掉水嘛······”方天铭一时语塞,又道:“明天带你下山买吃的,师兄出钱!”
“那就这么说定了。”
二人计划着怎么应付众人,却没发现,后面一道暗影久久没有离去。
为了掩人耳目,二人特地绕到后山,再从后院柴房溜进庄子,傅清若刚推开门,便见季临川和沈亦书二人抱着柴火愣愣地看着她,不对,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傅清若关上门,对后面的方天铭道:“师兄,你走前面吧!”
方天铭“嘁”了一声,鄙夷道:“你咋这么胆小!”
语罢便大大方方地推开门,屋内那两人还是保持着刚才的样子,三人停顿了几秒,方天铭关上门,对傅清若道:“你觉得我们现在跑来得及吗?”
“你觉得呢?”
“·······”
门,开了。
只听见季临川冷冷清清的声音道:“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在另外两人耳朵里倒像是最后的审判。
“哦。”二人低眉应道。
很理所当然的,两人被罚去跪了祠堂,为了防止上一次的“惨案”,这一次傅清若作为“被怂恿”者倒是没有被罚到饭点,唯有方天铭这个“主犯”要求饭点之后再出来。
饭桌上,傅清若很乖地吃着饭,一言不发。
傅知鉴道:“除了夜明珠的事没有其他的了吧?”
傅清若一个劲儿地摇头道:“没有没有,师兄叫我陪他去找夜明珠,我们就在那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我还摔了一跤呢!”
“你还委屈上了。”沈静秋插一句道:“叫你天天跟着天铭胡闹!”
傅清若低眉不语,继续扒饭。
“这顾长轶怎么会往雁山跑?雁山既非繁盛之地又不靠近官道,镖局的镖怎会追踪至此?”傅知鉴道。
“莫不就是因为雁山常年不管江湖事他才想钻这个缝?”叶锦瑶应声。
“我想不然,”沈亦书道:“就算不管江湖事,凭雁南山庄和方家的交情,也不会袖手旁观。”
“其实,我昨日也收到一封信。”季临川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傅知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