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融洽，主要是这两人，一个名门千金，一个出身贵胄，礼仪规矩虽说都不讲究，可也终究都成习惯，自然比太多人都要好。
除了开始斗嘴了几句，后头几乎寂静无声。当真是把“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到底。
过了半晌，看秦昭衡放下了筷子，姚婧澜转头瞧了一眼环儿，开口道：“你们二人把东西收拾下去吧。”
她不是有心防备环儿，只是这丫头心直口快，藏不住话，万一不小心说出去什么不光会惹来麻烦，还会让她自己也惹祸上身。
人一走，秦昭衡就定定地看向她，“说吧，何事？”
姚婧澜看着他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世子殿下，我们先前说好的。可是如今你又往我这里安插人手是什么意思？”她冷笑一声，“怎么？这是不相信我？”
“我把十一派过来保护你。”秦昭衡平静地道。
“只是保护？我看是监视才对吧？”姚婧澜眼中满是嘲讽，此刻的她就像只刺猬，固执的想把自己蜷缩起来。
“你想多了。”秦昭衡丝毫不介意，神情认真。
“呵。”她不屑。
“若是你不愿意，大可让十一回来。只是十一年纪虽小，却战功赫赫。”秦昭衡深深看她一眼，垂眸道。
姚婧澜神情微动，“战功赫赫？”
“对。他们是王府暗卫。只要定南王府在，他们就存在。”秦昭衡沉声道。
姚婧澜眸中闪过一丝惊异，转过头来看向他，半晌才嗓音低哑地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说我不信任你，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究竟有多信任。”他眸中光华潋滟，准确无误地攫住她的眸子，眸色深邃如幽谭。
不知为何，姚婧澜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心底涌上一团火，“为什么？”
秦昭衡看了她片刻，了然，“因为是你，与婚约无关。”
他目光灼灼，看得她突然有些心慌，连忙掩饰地撇过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只是耳根却有些泛红。
秦昭衡眸中满是笑意，唇角上扬，形成好看的弧度，若是燕青在此，肯定要喜极而泣，他们家世子爷，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这么开心的时候了……
先王妃过世一年后，他突然和王爷大吵了一架，而后大病一场，病愈后，突然性情大变，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燕青他们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猜测与王妃有关，却对他毫无办法。只是都在背地里心疼。
王府暗卫八人，除却十一和十三，其余人都与他年纪相当，燕青更是比秦昭衡还要年长三岁。他们从小就被训练的把秦昭衡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更是从十岁开始就整日陪在他身边，与他磨合，又如何不对他感同身受？
燕青他们都明白，他们家主子看上去风光，锦衣玉食、少年战神、受人敬仰，可是，没人能懂他心里到底有多苦。
“这下可以说了吧？”秦昭衡挑了挑眉。
姚婧澜看了他许久，才终于开口道：“我想请你帮我办件事。”
“哦？”秦昭衡眼中有了一丝兴味。
“我在西斜街放了个人，想让你的人帮我调教调教。”她一早就想安排人教教江七功夫，如今正好这人送上门来，还是那句话，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秦昭衡眸光一凝，“什么人？”
“我捡来的，先前在街上碰到他受人欺凌，我瞧他人还不错，就带回来了。如今安置在西斜街。”姚婧澜轻描淡写地带过，她怎么能告诉他她和江七的渊源？
秦昭衡了然，想必是那日她从刘德那个纨绔手里救下的那人。只是那人，为何如此得她看重？还是她……缺人手？
他眸中闪过一抹深思，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可以。”
姚婧澜腆着脸讨好地笑了笑，颇有些得寸进尺地道：“我要他和燕青一样。”
“好。”他看了她一眼，依眼点头，似乎毫不介意她在他面前的嚣张。
姚婧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方才也就是试探着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应下。
训练一个如燕青一样的暗卫需要多少心力她不是不知道，再者说，燕青他们本就是从小就被训练起来的，江七其实已经有些晚了，若是要达到燕青他们那般，自然要更困难。更遑论，江七其实并不会武功，单这一项，就不知道要有多难练就。
可是他就这么毫不迟疑地答应，她总觉得自己占了他很大的便宜。她这人的性子向来孤傲了些，不愿受人恩惠，也不轻易施恩于人。如今，却是同她的本意相悖了。
又闲聊了几句，秦昭衡适时地离开。
待人走了，姚婧澜坐下来才突然发现，每次和他在一起，自己总会下意识地放松很多，比同别人一起时远远少了些戒备，甚至有时会不由自主地展露出自己的另一面——不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不是白痴草包、无脑花痴，反而是无拘无束、行止随心的另一面，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拿最近两次来说，他们分明也才相识不足一月，更是只有数面之缘。可是第二次见面，她就在聚福楼对他说出了那样一番话，这一次在府上，他一个招呼都不打就闯进来，她却任由他在这里坐了那么久，可是扪心自问，若是换一个人，想必她定然不会是这般。
想到这儿，姚婧澜突然有些心慌，她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要不受她控制了……
走到后花园湖边，秦昭衡恰好同宁国公遇上，两人相对无言，颇有些尴尬。
许久，宁国公才斟酌着道：“世子今日的行径着实有些不妥，纵然是为了与相王殿下斗气，也不该这么冒冒然的闯进后院寻澜儿。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定然要传出什么不利于澜儿名声的话来。”
“伯父放心，衡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既然我敢进去寻二小姐，自然就会考虑周全。”
“……”，宁国公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看不出真假，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秦昭衡见状，突然脸上有了几分诚恳道：“伯父，您大可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您，就自然会做到。衡进二小姐的院中，不该知道的人，一个都不会知道。”
以他的身手，若想不被人发现，自然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