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蕙坐在了沙发上,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夏爸爸很是严厉的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整天就知道看手机,和家里人坐在一起不说话,难道面对面还要手机交流吗?”夏蕙抿了一下嘴唇,有些局促的把手机放下了,两个人无话,就这样坐着。
一会,夏蕙又拿起了手机,夏爸爸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夏蕙对着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发呆,夏蕙只是用这种方式对抗此时两个人中间的这种不知道从哪句开口的安静。
夏爸爸起身离开了,一会他穿着夏蕙今早给他买的衣服出来了,衣服看上去宽了很多,夏爸爸脸上却很是高兴的表情,说:“你看,刚好。”夏蕙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说:“有些宽了,我没有预料到你比原来瘦了。”
夏爸爸笑着说:“人家都说难得老来瘦,你看,我这么瘦,又不用担心得高血脂什么的,多好。这件衣服里面穿个厚实的衣服看着刚好,又暖和,又不显得我太瘦。”说着,抬起胳膊,自己四下打量着,说:“刚好、刚好。”
夏蕙觉着这不是刚好,这种不匹配是多少东西都填不满的,就如同完好的皮肤上被划伤,即使愈合了,中间长出了新的皮肤填满了那割裂的空隙,但是还是会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有所不同,不同就是不同,怎么样都不同。
宋一鸣从厨房出来,看见正在看着爸爸试着衣服发呆的夏蕙,突然想起了夏蕙屋子的衣柜里,放着一套小朋友的衣服,看着很新,在一大堆成年女性的衣服中那两套衣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为什么会留下这套衣服呢?这两套衣服对于夏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宋一鸣似乎想到了什么。
夏爸爸回屋子去把衣服脱下来,夏蕙无聊的在屋子里走动了一下,路过厨房,在门口脚步停了一下,用余光朝里面瞟了一眼,脚步刚抬起来,却还是没有进去,又走回到客厅坐下去了。
宋一鸣从厨房里出来,端着盘子,喊夏蕙来吃饭,夏蕙局促的坐到了饭桌上,夏爸爸开口了,说:“你看,你还没有见过你阿姨吧。和你阿姨好好说说话。这些都是你阿姨专门给你做的,快吃吧。”夏蕙看着满桌子的菜,说了句:“谢谢。”
夏爸爸把吃的夹到夏蕙碗里,催促着她快点吃。
钥匙在门孔里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在座的人都看向了门口。刘阿姨已经起身走过去开门了,一个波浪卷发,穿着时髦,和夏蕙年龄相仿的女孩开口说了句:“妈,今天吃什么?好重呀。你看我买了什么?”说着把几个袋子递给了刘阿姨。刘阿姨一脸的笑意看着女儿,说:“今天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呀。你妹妹来了,问你妹妹好。”
那个姑娘探过了头,看到了夏蕙,夏蕙礼貌的点了一下头,说:“你好。我是夏蕙。”
那个姑娘说:“你好,我是林舒雅。”
所有人坐下来,夏蕙默默无语,林舒雅对着夏爸爸说:“爸,今天妹妹来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还带了个这么帅气的男朋友。”夏蕙急忙摆了摆手说:“不是男朋友,是朋友。”林舒雅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夏蕙说:“可是我看着他看你的眼神可不一样哦,我肯定不会看错。至少他心里喜欢你。”
这句话让正吃了一口东西的夏蕙噎着了,咳嗽了起来。宋一鸣尴尬的眼角抽动,眼神里有些责备的看着夏蕙,心里有些酸涩的感觉,自己喜欢她的这句话就让她有如此的反应?他把水杯递给夏蕙,说:“你是喝凉水也塞牙。”
夏蕙对着宋一鸣挤弄了一下她好看的鼻子,拖长了声音说:“多谢。”
林舒雅对着夏爸爸说:“爸,明天我男朋友家里人要来我们家拜年,我买了些吃的。您再看看还要准备什么,我一会去买。”
“妈,你等一下去看看我给你买的衣服。明天可以穿。”“爸,……”
夏蕙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别人口中的爸爸到底是自己的爸爸还是别人的爸爸,她都有些搞不清楚了。就像是借给别人的一本书,天天被别人拿着,最后自己倒也忘记了这是自己的书这件事情。
夏蕙有些讨厌自己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是将自己的爸爸称作爸爸,可是自己对于这个父亲却缺少亲近感,这也许就是别人所说的自己不懂得变通了,不懂得为了利益维系这种让自己的讨厌的平衡。
夏蕙心里又觉着十分的讽刺,这种感觉来自于这个自从从家里搬出去以后就没再管过自己的爸爸此时却有了十足的耐心去关心别人,那种一直在自己生命中缺少的被人陪伴着成长、关心着自己的喜怒哀乐的耐心现在全部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夏蕙坐在那里,用一种自己难以言说的心情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她明白了,她自己就像是在电视机的屏幕前,看着电视剧里的人家日常吃饭聊天,虽然看的认真,可是终究和自己无关。
宋一鸣看着夏蕙眼睛里一些暗色的愁云拂过,虽然只是在眼眸间不断涌动,但是他可以感觉到这些愁绪已经和身体的血流一样蔓延至夏蕙的全身。
吃完饭夏蕙和夏爸爸两个人在沙发上坐着,各自都无话。宋一鸣收拾好餐桌也坐在了夏蕙旁边,林舒雅和她妈妈两个人在卧室里试衣服,时不时传来林舒雅愉快的笑声。
夏蕙想起了妈妈,她突然站了起来,说,“那个,我们先走了。”夏爸爸有些生气,说:“你这个孩子,刚来就要走。这是什么性格?就不会好好和别人相处吗?”
夏蕙还是那样站着,说:“我还有事。”
夏爸爸继续说:“有什么事?”夏蕙急了,说:“这又不是我家,我俩又很久不一起相处了,你怎么会知道我有什么事情。”
夏蕙一动不动的站着,随时做好了要出去的准备。
夏爸爸听完这句话,什么都没有说,好一会他开口说:“和你阿姨去说一声,你先去忙吧。”夏蕙走到了卧室门口,轻声的说了句:“阿姨、林舒雅,我先走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从谈话中回过神,也没有挽留,对着夏蕙说:“下回再来玩。”夏蕙乖巧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