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困住了……困住了……困住了……
黑暗在这个囚牢中向他压迫过来。他无法呼吸,无法移动。这是如何发生的?那些让他落入圈套的邪恶小生物到底是什么?这些小虫子竟然能够抓住一头巨龙!这不可能!
但这样的事情的确发生了……
他想要咆哮,却发不出声音。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寂静要把他逼疯。他需要自由!一定有办法能够逃出去……
一道炫目的翡翠光芒吞没了他。在他痛苦的尖叫声中,那光芒将他从牢狱中剥离出来,把他抛到牢笼之外。
但这尖叫声很快就变成了还夹杂着宽慰和愤怒的强悍嗥吼。他伸展开自己华丽闪亮的双翼,巨大的身躯占据了这个新地方的大部分空间。水晶似的巨大尖角如锯齿般兀立在他的脊骨和头顶上,形成的头冠好像是一位将军的头盔。珍珠般的白色眼球烁烁放光,扫视着这个洞穴:这里的穹窿形洞顶和崎岖地面上犬牙交错地伸出了许多尖锐的物体。
他充满憎恨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小虫子身上,就是这些家伙,竟敢将强大的他牢牢困住。伴随着一声威严的怒吼,一团红色光晕突然从他的身上爆发开来。
“肮脏的蠕虫!肮脏的小鬼!你们竟敢将兹泽拉库变成笼子里的宠物?”随着兹泽拉库的高声呼吼,他已经虚空化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他瞪着这一小群捕获他的生物。这些丑陋的东西仿佛是某种变形的德莱尼,身体的某些部位上却长有鳞片和绒毛。他们邪异的小嘴里生满尖利的牙齿,头戴兜帽,身披护甲。他们的眼睛就像熔炉里的火焰一样红。尽管兹泽拉库一脚就能踏碎他们,但他们却没有显示出应有的恐惧。
兹泽拉库知道,这些害虫对于虚空龙根本一无所知。
“肮脏的蠕虫!肮脏的小鬼!”他重复着自己的怒吼。身躯上的各种神奇色彩突然凝聚成一道道闪电撕裂了他周围的空间。他伸出一只爪子,仿佛要将这些渺小的生物抹平。强烈的电光突然从这只爪子里射出来。
第一道闪电奇怪地打偏了,在即将击中这些小生物的时候飞到了一旁。与此同时,每一个小生物的额头上都短暂地亮起了一个奇怪的符文。
被俘虏的虚空龙毫不犹豫地再次发射闪电。不过这一次,闪电的目标是这些小害虫周围的地面。岩石和泥土四散崩飞,那些小害虫在惊叫声中随土石一同飞起,冒着烟散落在兹泽拉库面前,让虚空龙看着很是愉快。“肮脏的蠕虫们!兹泽拉库要把你们全都碾碎!”
他凝聚起更多能量。深蓝色的血管交错在他的胸膛。闪电再一次狂暴地炸裂开来。
从他身侧的某个地方,一根银色的能量链条突然跃起,缠住了他的左前肢,并迅速绷紧。强韧的长索让他感到一阵剧痛。
兹泽拉库在惊讶中甚至忘记了战斗。这头虚空巨龙本就是一头纯粹的能量生物。银色长索此时已经切入了他的身体。他张口咬住银索,却感觉到自己的双颚遭到了一阵凶狠的冲击。他的前爪垂落下去,突然就没有了力量。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前爪也被束缚住了。兹泽拉库徒劳地揪扯着第二根银索,但这种细长的魔法绳索非常强大。
虚空龙的身躯开始膨胀。兹泽拉库身上清晰鲜艳的蓝色脉络现在几乎变成了黑色,他的全身则变得更加透明,仿佛要化作迷雾消散。
银索闪耀起强光。
兹泽拉库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向前栽倒,狠狠摔在岩石地面上,仿佛他的身体已不再是虚空能量,而是血肉之躯。地面崩开了无数裂缝,他面前的两个小虫子跌进其中一道裂缝中,看来是彻底完蛋了。
其他害虫却对他们同伙的灭亡无动于衷,而是又抛出两根银索。五只害虫同时挥舞这些险恶的能量绳索,就像是挥舞巨型长鞭。银索呼啸着,准确无误地从两侧缚在兹泽拉库的身上。连在银索末端的小块翠绿色宝石陷入地面,牢牢固定住了银索。
“放开兹泽拉库!”虚空巨龙咆哮着。魔法绳索则不断闪耀着光芒,让他的身躯再一次承受剧痛。“放开我!”
新的银索迫使兹泽拉库只能紧贴在地面上。他在全力挣扎,但这些魔法束缚让他的力量完全无从施展。
在他周围,那些身上带着鳞片的害虫来回奔跑,继续向他的身上添加一根又一根银索,直到这头虚空龙几乎被魔法的光辉完全包裹。每一根银索都深深切入了兹泽拉库的身体,同时灼烧并冻结着他。兹泽拉库发出一声声混杂着愤怒和痛苦的号叫,但他对眼前的局势已经完全无能为力了。
那些小害虫仍然在进行着他们狂热的工作。很明显,他们不确定这些魔法绳索是否足以束缚住虚空龙。他们用那些翠绿色的宝石不断对银索进行调整。这样做往往只是让虚空龙感到更加痛苦。这时,一只小害虫向饱受折磨的他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兹泽拉库奋力朝那只折磨他的虫子喷出龙息。黑色的能量包围了这个怪物,让他发出令兹泽拉库心满意足的尖叫。虚空龙的魔法将那只虫子打成一团肉酱,又将肉酱凝固成黑色的水晶。
立刻又有一根银索落在兹泽拉库的颚骨上,将他的头狠狠按了下去。这头光华闪烁的巨龙拼命抗争着,但他的双颚终于像身体其余的部分一样被紧紧束缚住了。
捕获他的小虫子们继续在这座巨大的洞穴中奔跑,仿佛仍然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异常焦急,尽管兹泽拉库完全想不出他们还需要做些什么来加强对自己的控制。他只能发出一声气恼的嘶吼——这吼声也因为他的嘴被勒紧而变得非常含混。不过他还是没有放弃挣脱束缚的努力。
尽管这样做显然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那些身上带鳞片的小虫子突然停止了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虚空龙身体的一侧。兹泽拉库完全看不到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有某个生物出现了,某个极为强大的生物。
捕捉他的真凶……
他周围那些小虫子全都跪倒在地上。兹泽拉库听到一点微弱的动静。如果不是他知道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气流,他一定会以为有风吹过来了。
“你们干得很好,我的灰鳞穴居人们。”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女性的声音穿透虚空龙的灵魂,让他感受到一种最凄厉的寒冷。“我很高兴……”
“他们干得不错,懂得服从命令。”另一个更像是男性的声音做出回应,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轻蔑。“但他们将克瑞萨伦之匣打开得太早了,女士。这头野兽差一点就逃掉了。”
“完全不必担心。只要到了这里,逃跑就是不可能的。”
女性的声音越来越近……突然间,一个渺小的形体来到兹泽拉库面前。这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人,穿着一件贴身的夜色长裙。她开始仔细审视兹泽拉库。兹泽拉库也紧紧盯住了她。她让兹泽拉库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曾经想要与他交朋友的人。那时兹泽拉库的心中还只有外域的绝对混乱,那个人让他知晓了另外一些事情。但兹泽拉库能够嗅出眼前这个生物尽管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些相似之处,却又在很多地方截然不同。
长长的黑发散落在这名女子的肩头。她侧过了脸,仿佛对于这头被俘的巨兽并不很在意。但兹泽拉库知道,她的全部注意力还在自己身上。虚空龙注意到她的面容就像自己的那位朋友一样光洁无瑕,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兹泽拉库从那双乜斜的眼睛里所感受到的寒意让他巨大的身躯打了个哆嗦。
那名女子的红色嘴唇微微翘起。“你不需要这样为难自己,我的小乖乖。其实你尽可以让自己舒服一些。毕竟……我只是要带你回家。”
她的话让兹泽拉库感到莫名其妙。兹泽拉库挣扎着试图摆脱束缚,仍然想要逃走……逃离这个渺小却又令他胆战心惊的生物。
女子转过头,双眼直视虚空龙。兹泽拉库这才看到她的左脸上罩着一层丝质面纱……面纱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而微微飘起,让兹泽拉库看到了下面那半张被烧焦的恐怖面孔和曾经有眼睛存在的黑色空洞。
尽管和身躯庞大的虚空龙相比,这名女子不过是一介纤尘,但她被毁掉的面容依然让兹泽拉库心中的焦虑立时增加了千倍。兹泽拉库想要从她面前逃走,再也不想看到这张脸。即使被面纱遮住了那些丑陋的痕迹,但虚空龙仍能感觉到藏在面纱下的那种恐怖的邪恶。
即使在充满混沌的外域,他也从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邪恶。
女子冰冷的微笑一直蔓延开来,远远超过了她面孔的范畴。
“你应该休息了。”她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兹泽拉库迅速失去了意识,在彻底昏厥的刹那听着她又说道,“休息吧,不要害怕……毕竟,你回家了,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