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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佐藤诚人坐在地上说。校服上的纽扣已被扯掉,还破了一大片。站在他面前、正用粗壮的右手拽着他的衣领的,是高二学生多田国男。

八月,虽然正值暑假却还要参加社团活动,回家路上又被高年级学生缠住,更是惨上加惨。佐藤心中甚感厌烦。

“不是只有你才知道我们偷了电视机吗?”

“一定还有其他人……”佐藤的脸上挨了一拳,顿觉眼冒金星。

“佐藤,如果不是你,还有谁会去告密!”

领口被用力拉扯。

要说佐藤这个人,他身形瘦小,也不怎么擅长学习,勉强可以称之为特点的也就是“书虫”了。他和暴力行为向来无缘,所以面对眼前的危险事态,他的大脑还不太能应付。

而另一方面,多田本就野蛮,他原本是空手道部的,因为经常与学长学弟起冲突,还让其他学校的学生受伤甚至住院,结果被勒令退部。

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佐藤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记得因为家住得近,小学时他们经常在一起玩。

佐藤诚人曾经很崇拜可靠的多田,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曾经那么照顾自己的大哥哥居然堕落成现在这样,他深切地感受到思春期魔法的可怕。

“我去告密也没好处啊。而且,要说的话,我之前就知道学长你们偷摩托车的事了,我要是想说的话,早就先去说那件事了啊。”

“摩托车是向甲野车行的老头借的。那里是公用摩托,公用摩托!”

甲野车行是一家小小的摩托车店,位于高中划区内,和佐藤常去的理发店在同一个方向。年过八十的甲野老先生独自一人看店,看起来几乎没有生意。但不知是有人来卖不要的摩托车,还是像多田他们那样的不良少年偷来的,总之店后面停着数辆二手摩托车。老先生对钥匙的管理很不谨慎,绕到店后打开安置在摩托车附近的箱子,里面就是一排钥匙,简直像在说“快来偷”吧。但或许是因为不设防到这个地步反而让人没了偷盗之意,多田他们采取了必要时借走,之后再归还的模式利用这些摩托车。的确,也能说成是大家共同使用。

佐藤留神着不要让眼镜滑落,目光扫视周围,想看会不会有人经过。

虽然这里不是什么小巷子,又是在从高中上下学的路上,对面还有手工面包店及体育用品店,但就是没人经过。正这么想着,佐藤看到有人从体育用品店里出来了。是店主,一个年近花甲、头发稀疏的男子,戴着眼镜,穿着短袖短裤。

他看到店主留意到了被按在墙上的佐藤,以及抓着他领口的多田,然后眯起眼、扶了扶眼镜腿。你看到我们了吧。快,去报警或者做点什么,求你了。佐藤的视线充满期待,但店主却转过头,优哉地做完伸展运动后回到了店内。

虽然店主装作没看见让佐藤很恼火,但他也能理解这种心情。因为不切实际的正义感而吃苦头,做这种事毫无意义。

他的脑海中闪过之前去剪头发时听到的事。

据理发师说,他的父亲在医院住院时发生了火灾。

“我老爸背着隔壁床的老人总算跑出了大楼,但他知道里面还留有其他的住院患者。于是老爸觉得,既然帮了一个,那么也得帮其他人……”

结果似乎是理发师的父亲丢了性命。佐藤为这件事而感叹,理发师却说:“更可怕的是,父亲被说成伪善,而不是正义感。”

不切实际的正义感会让人丧命,佐藤由此领悟到了这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有妇人骑着自行车经过。“啊,你们在做什么?”

“只是闹着玩。”多田若无其事地回答。或许觉得有些不妙,他松开佐藤的衣领,并离开了一些。

得救了……佐藤松了口气,但其实并没有得救。

翌日他又因为社团活动而去了学校,回家路上又在同一个地方被多田抓到,又一次遭到折磨。

“在你承认出卖了我们之前,我每天都会等着你。”多田说着开始扭他的手腕。

佐藤发出惨叫,声音嘶哑。“多田学长、多田学长,”他拼命地说,“多田学长,你知道高年级的都怎么说你吗?”

“哈?怎么说的?你说说看。”

多田经常和几个高三学生在一起。这些高三生都出身于富裕家庭,他们衣着时髦,常带着女子高中的学生出没,整日勾搭女生。多数学生都对多田是通过什么关系加入到他们之中的感到费解,而最具说服力的说法是,他们把身材魁梧的多田当作保镖。

“那些家伙说了什么坏话吗?”

“利、利比亚。”佐藤说。

“利比亚?”

还以为会冒出什么一听就懂的坏话或是侮辱性语言的多田,显然因为这一国名的出现而困惑不已。

佐藤赶忙说:“美国要发现恐怖分子可费工夫了,就算找到了嫌疑人,要让他招供也很辛苦。”

“为什么又说到美国了?”

“所以CIA之类的,抓到嫌疑人之后会用灌凉水等方法让他开口。”

“灌凉水?这是拷问?”

“拷问的擦边球。”

“不,这就是拷问吧。”

“唔……算是吧。”

“不是吗?”“灌凉水没有问题。”“不,这是不人道的。”“要在这方面下定义很难吧。”“更难的是,光凭人道的问话方式,恐怖分子不可能如实坦白。”

“不过,如果做得太过分,又会被批判。所以,布什掌权时,美国是和其他国家合作的。”

“和其他国家合作是什么意思?”

“就是利比亚。卡扎菲上校时代,反体制那一派的人会受到严酷而漫长的拷问,被打断鼻子或是被电击。情报机关一直做这种事,所以大概对此很拿手。”

《华尔街日报》曾说:利比亚于二○○四年放弃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开发计划后,CIA与其的合作便正式化。

《纽约时报》表示:布什政权明知利比亚实行拷问,还至少八次将恐怖分子嫌疑人移交到利比亚。

也就是说,美国让利比亚外包了拷问。

英国似乎也同样请过利比亚施以拷问。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多田学长似乎也被当成了类似的角色。暴力、危险的事情他们自己不做,而是打算让多田学长去做。就像是利比亚的差事。”

“你是说他们在利用我吗?”

“不,那个,我的意思是合作。”佐藤小心地措辞。他脑中浮现的不是卡扎菲,而是多田菲、哒哒菲之类的谐音词,但毕竟说不出口。

“你这家伙,说这些个屁话,别开玩笑了!”多田一脚踢飞佐藤。

佐藤撞上围墙,忙用手撑住。然后肚子立刻又挨了一脚。神志尚未恢复,拳脚又接踵而至,佐藤感觉脑袋里被一通搅和。

“我再问你一次,是你出卖了我们吧?”

“啊……”佐藤吭了一声,感觉小指被扯住了。他慢慢地望去,只见小指正被用力扳起。

“我就先拗断你的小手指。”

佐藤没法好好说话。他虽然说着“停手”,但就算他喊停,对方也不会回应他“好的我停”。

“反对拷问。”

“在利比亚就可以吧?”

“你被利用了。”

“没关系。”

“等下等下,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快招!”

“明白了,我明白了。”佐藤飞快地说,“是我干的,是我。”

这样一来自己就蒙上了不白之冤,但他判断还是背上罪名更轻松些。

“你说你干了什么?”“是我向老师打小报告的。”“肯定吗?”“肯定。”

为什么自己要就“不曾犯下的罪行”——不对,那根本就算不上“罪行”——拼命地主张“肯定是我干的”?

来,喝这个——他想起曾给他递来果汁的多田。那是小学时。两人在公园一起玩耍,佐藤因为酷暑而头晕,于是多田递来了塑料瓶。他道谢后,多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既然我叫多田,就免费吧[1]。”当时他感到无比温暖,甚至想着将来自己也要成为这样的大哥哥。

然而,如今的多田却成了施虐的暴力工具。想一想从前!佐藤很想这么呼喊。

“那么,我就掰断你的小手指,然后再拉钩。”

“啊?”

“我叫你用断掉的手指拉钩。”多田说着,笑着牢牢地握紧佐藤的小手指,残虐的本性完全暴露,眼看着就要流下口水。

会很疼!佐藤因为恐惧而闭上眼,甚至忘记了抵抗。

就在下一刻,忽然“哗”一声,像垃圾袋被踢飞了一样。佐藤睁开眼,看到多田的身体正往一旁飞去。他感到背后寒毛倒立,唯恐自己的小指也一起断掉。但多田松了手,佐藤的手指获得了解放。

多田横倒在路上。

起初,他以为是地上升起的黑影在摇动,过了一会儿才明白那是个身穿连体服的人。他一身黑,扣着黑色运动帽,头上还戴着护目镜,外加像是滑雪用的面罩,全都是黑色的。他穿着皮靴、戴着皮手套,右手抓着一柄木刀。

就是这个男人踢飞了多田,但终究不知对方何人。这个可疑男子的登场,让佐藤浑身僵硬。

多田手撑着人行道站起身。虽然因眼前的连体服男而惊诧不已,却还是发出威慑力十足的声音吓唬他。“你搞什么!”说着还往前跨了一步。

神秘的连体服男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小的像是铁球一样的东西,没等佐藤回过神,他已经把那只球滚向了地面。那是一团高尔夫球大小的黑色物体。他滚球的方式也并非故意为之,倒更像是因为无聊而随性地把球抛出去一般。

多田正要回身揍这名男子时,响起“咚”的一声低音。佐藤吃惊地几乎跳起。那是刚才的黑色球体撞上人行道一侧的围墙时发出的声音。

神秘男子没有放过这一间隙,紧追而至的木刀狠狠地砸在多田的肩上,然后是手臂。多田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多田伸开双臂,扑向连体服男,虽然顺势而起,却往斜侧方微微踉跄。佐藤正在想发生了什么,却见连体服男冲上前,手起木刀落。多田当场倒下。

男子的手伸向围墙,手中又捏着黑色的高尔夫球大小的球,依旧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然后,不知不觉间,男子离开了。

被留下的佐藤用手机叫了救护车并报警。或许是因为不知该如何解释多田的伤比自己更严重,慌乱的他竟对警官说:“像蝙蝠侠、假面骑士那样的英雄来救了我。”

“啊?!你的脑子被打坏了吧?”然后得到了这样的关心。

注释

[1]日语里“多田”和“免费”的发音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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