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的感觉,虽一瞬间可却如火疗一般疼痛。
“醒了?”
“我看不像。再来一只。”
“你最好快些,我可忍不了多久。若在平日咬痛她,我必将你这醒神虫焚葬!”
醒神虫?!这不是果果的宠物吗?等一下那我岂不是?!
“当!”撞得真实。
拼命拍弹身上瓢虫般大小的生物。
“你的头比‘比金石’还硬,我天!到现在还有些晕头转向。小宠别跑快回窝窝。”
我怔了片刻,这屋子看起来十分眼熟。
藤蔓覆盖墙壁,上面用丝线吊挂着各式各样的虫卵和写满药名的箱体。
当然还有我拍落在地的虫子和两个人,一个趴着一个站着。
稍平复情绪,往声音处看,长相如福娃似的小胖子果果趴在地上正赶虫回窝,头上除了泛着汗珠外,真真顶个如杏般的鼓包。话说回来果果是我村的“神童”,天赋异禀除了长相富态行动有些笨拙外,他的头脑可是无人能及,被视为村中最敢想之人。自小他就与我和布凡混迹在一起,能和他成为朋友三生有幸。
他知道我对声音的执着,打小这也成为了他的执着。只可惜他的苦心钻研并未见良效,但我已深受感激。
果果继续进行赶虫工程。“你个没良心的,醒了不止撞我还给我的‘小宠’大刑伺候。乖,宝宝乖,咱以后不跟她玩了。”
看这个养虫成痴的家伙用手指轻抚瓢虫的背部,别提有多膈应。
这些虫子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敌,当然也因它们果果家成了村中我最禁忌的地方。
不玩就不玩!
就在我还沉浸在虫子和大包时,一个人将我搂入怀中。
“太好了!醒了就好!”
“咳!咳!小凡凡,你管我要的人已无大碍。我去给二叔回话了。”说完果果顶着些许泛红的脸走出。
原来是平日里贪玩惹祸嬉皮笑脸,却在关键时刻总护我的布凡。
我回抱住他,双手有些抖动,想起我们真是劫后余生。
“还有哪里不适吗?”他稍松开环抱着我的一只胳臂但另一只还是保持原来的动作。
每当他询问我时,都会惯性伸出手,让我在他掌心道出。
一开始常会装不疼,可都会被他看穿,之后也就不再行此举,当然他会帮我瞒着其他人甚至是布二叔。
写完后,被他弹了下脑瓜。
“疼吗?”
我点点头。
“记住再有此类事件发生一定先保护好自己。”
我摇摇头在他掌心写下:其他人怎么办?
他一手将我的头按入怀中。
“其他人我管不着也管不了。可你是我的‘小宠’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亡命!”
满心欢喜。
又写下:后来呢?
“后来是果果的‘医疗虫’救治了村民。话说他的那些古怪虫子倒是神奇,往皮质一叮,那团瘴气立即散去。”
又写到:死伤多少?
“这也是神奇,那些被伤或被杀死的村民竟然无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我惊奇的用眼神来回打量着他。
“是不是很吃惊,我也很吃惊,但却是如此。”他顿了顿又说道:“还是你醒来后发现我很帅?!要是不舍,我今天就将红绸放你这,你说挂谁家我都同意。”
那番得意的神情,让我忍不住用手捏他。
“好啦!记住你是我的‘小宠’没我允许谁都不可强迫你做任何事。”
过了半晌,他贴近我话别:“我自有系挂之人。明早见。”
明早见?!他到底还是要挂,若我不愿你可会听从。
身体好转些便回家。村民好像任何事情都没发生过如常在置办着红绸夜的物件。那红绸榕树恢复了原来的面貌,黄鹂依旧展现着美妙的歌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更蹊跷的是村民变得对我异常友善,不似从前那般。
很多人都张罗着提出,只要我挂出红绸必定如亲女一般好好待我。
突然地转变让我有些错愕。知恩,感恩我心领,可这红绸之事岂能用来报恩?!不过还是要感谢村民们的抬爱,在他们心中我已不再是他们常常打趣说阎王都不收的人。
睡一觉就好了。我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天一早,被吵醒。
那个将我视同于‘虫子’一般小宠的布凡在门外。
从门洞看出,他就倚着扶手,看着其余人男子争吵拉扯,如同看猴戏杂耍。
打得差不多又见更多的男子拿着红绸走向家门,布凡霸道一系让那些男子将矛头转向他。
“你小子趁人之危!有本事公平对决!”
“呵!没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吗?再者我问你,你凭何系红绸?”
“我当然有资格,村中数我家田地最多,稻谷农作最丰富,她跟了我定不会挨饿。”
“废话,没有你家田地她还是长成了,挨饿的早见阎王去了。”
我不知见了多少次阎兄。
“那我比他有资格,布衣向来喜欢做鱼粥,我家靠溪水岸边天天都可打鱼供她。”
“她喜欢做鱼粥,那皆是因为我爱吃鱼粥,你若这般我也盛情难却。哈哈!”
“这满身的鱼腥味,连我都受不了,一边去。布凡你看我,我一身绫罗绸缎如何?”
“嗯,挺美。”
“我家绸缎最多而且都是手工艺自己织锦,布衣不善女工,我家也无需她会,嫁与我保准让她变得更美。”
“哈!哈哈!俗人,下一个!”
男子们都在质疑布凡凭何对他们评头论足,布凡没有道出只言片语,只是将后背衣衫一撩便让男子们纷纷却步。
他见人群退去,倚着门敲打两下。
我回敲,他留下四字后离开。
村中有一传统,每逢七月初七也就是坊间所称的“乞巧节”当天。年满十七者均可自愿挂红绸,男子需辰时在心仪女子门前系上,入夜如果两情相悦,女子便会同男子共赴榕树下刻红绸书。
布凡很敢说:榕树下见。
我看着他的身影他的衣衫有些透光,隐约看到密密麻麻的印记。
关于这印记,只记得还是孩提时,曾经我生过一场大病。那时被阎兄差点留下,时辰长到我以为就这样撒手人寰。
怪症让我全身的汗毛都炸立起形成针状,如同刺猬,果果无法接近我,他的“医疗虫”也无法近身。
就在我弥留之际,布凡用他瘦小的背弯靠近我,刺入他时他虽咬着厚布却还是疼得惨叫清晰。
“医疗虫”通过他的血液治疗我的怪病,直至我痊愈。
至此之后他便有了这印记,而我自那以后便很依赖布凡,慢慢的发现他更多的好自然将依赖变成一见他就笑的喜欢。
榕树下见。
醒来便不见布二叔,他的耳伤是否好转?
刚到二叔家围挡旁,就见果果神色匆忙的走进他家中。
片刻,屋内传来噎吁惨叫声。
事觉蹊跷。
“是布衣,坐吧。身体好些了吗?”布二叔还如平常一般对我温和。
“已无碍。二叔,您还好吗?”我看到他脖领处的汗渍。
他看似自如的身体,走向窗边将窗户打开。
“天太热有些急躁,无大碍。你身体好些的话今晚可要慎重考虑啊。”看似关切又有些调皮的话语,但我能感受到他正在忍受着剧痛。
托这顽疾的福气,从小我能很灵敏的感受到很多事情,譬如:现在布二叔的强颜欢笑还有果果快被自己咬破的嘴皮。
我哭着趴向二叔,回头向果果看去,竟与他像没出息的小孩子眼泪狂流。
“二叔,别瞒布衣了,她知道您不好,告诉她吧。”
我在二叔手心写下:请告诉我。
二叔点头,果果面露凝重。
“其实是二叔救了全村,他被敌手抓到后,带头的黑衣人喂他吃了颗怪药,让他供出说书人。他自己担了那祸事。”
我懊悔不已,若不是我缠着布凡让他带我去外面的世界,根本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一切。
“那人逼二叔说出剩下的故事,二叔不从,又吃一颗怪药。后来他编了一个给那人,不久来人便收走了瘴气离开,敌手也瞬间消失,死去的村民因瘴气消散而复生,被毒害的村民也亦如此。可这药让人苦不堪言,疼痛难忍,有血虫会从毛发中窜出,他现在怕是已千疮百孔。我的医疗虫可吃掉那血虫,但也因深中剧毒会死于皮质中,而伤口会腐烂更叫人痛苦难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二叔长眠,问医圣寻求可解之法。但二叔却不愿入睡,他想看到你和布凡刻红绸书。”
二叔又再次疼痛,我安抚着二叔,感受到害人血虫。果果再次将医疗虫放出,整个医疗的过程让我无法直视。
待二叔好些我用家中水在地上写到:二叔,睡吧,在您苏醒之日会看到我和布凡刻红绸。
二叔让布衣坐下用床头的梳子为她梳理发髻:“这梳发怕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梳子掉落,原来是果果命医疗虫注入山茄子所致。二叔现已入眠。
“小衣衣不能耽搁了,你和小凡凡是唯一出过村的人,寻解之法就交由你们。我会在村中随时与你们保持联系,你们放心我决不让二叔出事。”
此时布凡回到二叔家,从小相依为命的长者早上还催促他抢占先机的二叔已陷入长眠。他跪倒在二叔床榻前。
不过他也是成事之人,情绪很快平复,便和我共赴寻药之路。
布凡拜别。“二叔,等我们回来,在那之前您不可死!”
果果送我们至红绸树下,叮嘱些许,将他的发明还有五只‘医疗虫’交于我和布凡。
“小衣衣小凡凡,好生照顾自己!我和二叔等你们回来!”果果哀伤送别。
红绸之夜,村中男女喜结良缘者不在少数,落单者也在榕树下祈愿来年能觅得佳人。
对于泛舟玄水河上的这一对璧人而言,那刻字的红绸早已在两人心中。
“布衣,我想喝酒。”
我知道指的不是酒,便将在家熬好的鱼粥递给他。
“鱼粥似酒,亦可。”
我们对着月光以粥敬村庄,以鱼敬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