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今天咱们去哪儿,魏陆山还是齐术山?嘻嘻,我跟您讲,上次我在齐术山可猎了一头大家伙呢!但是、我送给上山来的游客了!他很高兴,想邀请我下山去他家做客,但我绝对绝对谨记爷爷教诲,不下山!嘿嘿,我乖吧?”
一个俏皮可爱的少女,跟在一个白胡子的秃顶老头儿后面不停地叽叽喳喳,穿着件麻布裙子晃来晃去,好不天真烂漫。且年纪虽尚小,可那眼尾不经意勾出的弧度,却也显露出了日后那定会拥有的,令人赞叹不绝的容颜。
她叫顾枣,是地地道道的21世纪新新人类,虽然、比起新新人类,倒像是个山顶土著……
但这也是因为爷爷很少让她下山!不是她不想!不过顾枣这种想法持续了十八年也忍了十八年。因为爷爷,那个白胡子的老秃头,是她唯一的亲人。老头儿疼她爱她,虽然一直在山上,但却从来没有克扣过她的口粮。她想要的小玩意儿,老秃头也会帮她弄到,不置可否,虽然下不去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下山,但是在顾枣看来,自己已经十分幸福快乐了。
不过呢,顾枣也是没有落下任何该受的教育的,因为爷爷每一天,都在教她识文断字,背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书。直到今日,那些书两个草屋都摆不下了,着实令人头疼!而除此之外呢……还会、练一些别的。是一些、她在山下的城里看见的那些小孩根本不需要学习的东西。
这些东西很危险,但也很有趣,更帮她练就了一身好身手,还有那顶绝的,现代早已不存在的暗器术。以至于现在她不仅仅只能猎杀一些小兽了,甚至,前段时间,她还打了一头大黑熊呢!虽然、这也让她倾尽全力,受了不少伤。
所以,她天赋绝佳,却是不自知的。不知道爷爷怎么会如此厉害的东西,更不知道练这些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因为这就是她从小接受的东西,就像人要吃饭那样自然。所以她也不去思考,而且跟爷爷生活在一起,虽平平淡淡普普通通,但这些东西的存在也让生活并不枯燥,这是单纯的顾枣一直以来的想法。
可是,这一天,一切似乎全部都被推翻……
“你简直胆大包天,那黑熊你也敢去猎,现在还敢再拿出来显摆,看来是我老头子训得不够!?”秃顶老头儿并没有因为孙女的话而感到骄傲,甚至还有些气结,想训她两句,可最后还是压下了那股气:“行了,今儿爷爷领你下山,去看看海,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吗”
“哇哇哇!真的!?爷爷、爷爷”少女突然拉住老头儿跳来跳去,一脸不可置信:“真的真的真的吗?”
“是是是,我说你小丫头片子,我这老骨头了……”少女还是不放手,美滋滋中还带着一丝怀疑
“你看,是不是去山下的路”看着自己孙女的模样,老头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而顾枣,这才仔细瞧了一瞧周围。
嘿!老头儿果然没骗她!
……
所以这天,是她18年来,十根手指也数的过来的下山次数,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海。很突然,仿佛遥远的向往突如其来了。
她很高兴,大海真的很美,波光粼粼,一水的幽蓝让天上的白云都躺在上面顺着它的水流走,海风迎面吹来还带着一种咸湿感,那是一种在山上时从来都感受不到的感觉。不过顾枣没有呆太久便想着回去了,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已经印在了她的心里,没有必要一直挨着那美好,让自己有太多向往。
因为,她没办法自由地下山啊……
只不过,大海看到了之后,爷爷却并没立马带她走,顾枣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后便见那宽广而冗高的大桥上驶来了了一辆辆的汽车。在那为首的车辆,下来了一个陌生男人。
再接着,就是在这样美得场景下,他们与她和她的爷爷,一同站在这海上的大桥上,她想走到爷爷身边,可还没等她过去,后面的车辆就涌下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抓住了她:
“爷爷!”顾枣有些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声后,手也很快地摸上了麻布裙子的当腰,那里有她自己制作的暗器。
是一枚四角飞星,是爷爷帮她收集材料,她自己做的,得意的暗器之一。
可是,爷爷看着这场景,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仿佛看不到她被人抓在了手里一般,她有些纳闷。而那只手、也终究没去取那枚飞星,因为爷爷说过不能随便伤人。
但就是这思考的空档,自己的身上就被缠上巨大的铁链,一圈又一圈。
铁链的冰冷缠的她生疼生疼,可是她刚抬起头再去看爷爷,想呼喊他时,爷爷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这个态度,也堵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都没有挣扎。到最后,这怕人的架势终归是有些吓人的,所以她一个没忍住就哭了出来,哭的涕泗横流,却赌气爷爷的态度似得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依赖着爷爷,相信着他。
而最令人想不到的是,紧接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就伸出了手,将她从冗高的大桥上推了下去——
那男人很美,顾枣只能这样形容。但顾枣记住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那双眼里,比她在山里斗的那些野兽的兽性还要可怕的冰冷。当然,还有面无表情的爷爷。
……
那一刻,她的精神是空洞的。
直到她带着巨大而重的铁链砸到海里的时候,那些有一瞬消失掉的感知才又全数涌回她的身体,简直痛苦不堪。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来临是什么感觉之外,
也知道了,原来最深的海底,和那上面的幽蓝并不一样。
那是一种——让人绝望的漆黑和刺心入肺的冰冷。
“爷爷……为什么……”
————
不过,她应该死掉了的,毕竟那淹人心肺的海水不可能会放过她。可现在,她似乎真的没死。
因为此刻,本该沉在海底的她,却坐在一条街边。太阳射在她身上,好不真实。她抬头望去——
这里……真热闹,晴日里也挂着各样式的大红灯笼,旁是碉楼小筑,上有说书先生在高声嘹亮,引得一众听官儿们的注意力全都跟着那先生嘴边乱飞的唾沫走。不远处还有着无数小吃,生意摊位,香传十里叫卖的热火朝天:“嘿!上好的五花肉”那边还有“姑娘,看看!新到的胭脂”。偶也有老头儿扛着草编子上的一大扎的糖葫芦缓缓走过,叫卖。身后的小孩儿追得嘴馋极了,可还是被身边的大人们厉声拉走。
但这一切,顾枣看着,却陌生至极。她、是在做梦吗?不,应该是人生跑马灯吧……
想到这,顾枣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这跑马灯的结束,然后魂归大海。可是等了许久,那午阳晒得她着实十分燥热,这才睁开眼
……她,真的没死!
可是……顾枣重新打量四周。这里、跟她的世界不一样吧?有些震惊的同时,又赶紧打量了一下自身。她此刻正穿的破衣娄嗖,像话本子里的乞丐!但随后又在怀里摸到了一样东西,她这才确定,自己或许真的没死。
因为那东西,是她的飞星。
那现在是什么状况?她重活了?穿越了吗?像话本子里的那样,前世的自己已经消亡,魂魄却穿梭一切来到另一个地方?
那,是上天可怜她吗……?
怔楞了许久许久后。顾枣“临死前”来不及去细思的东西,此刻已然化作了满腔的难以言喻,然后凝成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但却赶忙又被她擦掉了。心中呢,满满当当的都是难以排解的委屈和怨恨!
重活又有什么用?
说句实话,还不如就直接死了呢!
因为她的信仰已经崩塌,只剩下绝望。就在爷爷,冷眼看着她被推进海里,死在海里的时刻。
可是、她不信啊!
不信爷爷会这么对她!
那个老秃头最疼她了,怎么会如此?一定是被威胁了!一定是!
因为绝望,顾枣的浑身甚至都有些发麻,她抬起手臂,捂住了自己的脸,想哭,可除了刚才的那滴眼泪后,却再也流不出下一滴来。
……
对,是那个男人!
一定是那个男人威胁爷爷!顾枣终于想起了这个亲手杀了她的陌生男人,恨自己当时没有出那飞星。
可是……她还回得去吗?
不可能了。因为她连怎么过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如何回去呢?更何况,即便回得去,她又能回去哪儿呢?她的身体,早就在漆黑冰冷的海底,被鱼儿分食殆尽了吧!
顾枣靠在墙边,内心有些泄气之外,所有的思想都在勾着她,告诉她、赶快去死吧,你已经被抛弃了,还活着干嘛呢?
可是深处还藏着另一个声音。那就是,让她坚持下去,将一切都讨要个说法!让她不要这么不明不白,就死透在爷爷,和那杀了她的人的心中。她顾枣,十八年来都以真诚善良待人,更是对得起爷爷的悉心栽培,所以,她凭什么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她不甘!
所以,她还是要活!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活!然后去寻找能够回去的办法!毕竟,既然她能过来,那么如果找对方法的话,就肯定能回去的吧!到时候,不管是如何,只要有希望就不能放弃。顾枣想到这,心中终于升起了一丝希望,并且越来越甚。换一步讲,上天给她这第二次生命,也定是因为她冤屈!所以,她要活!
眼眸里似乎不再只有天真浪漫。原来转变,竟然可以这么快。用不了几年,用不了几个月,甚至用不了几天,只需要……几分钟。
顾枣强迫自己这样想,否则,她就真的要抵抗不住内心的那股绝望,直接给自己一飞星一了百了了!
所以,那……当前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应该,是填饱肚子吧。
顾枣还是没办法驱散那股子颓然,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且她的肚子也有些咕咕叫了,她叹了口气,而后囫囵地摸起屁股旁的一颗石子,神游外太空地拿在手里把玩,夹在两指间射了出去,想把它钉在街对面的石头上。
她需要小小的发泄一下。
可是、就在这时,眼前还没看到什么呢,耳朵里却听到了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吓得她赶紧回了神!也是这时,她才看到了已经近在眼前的马蹄子!
是马吗?
马?为什么冲她过来!?她打中过路的马了!?
……她这运气差的!
衰神下凡借她渡劫呢吗?这马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扔石子的时候来!爷爷说过,她的暗器术出神入化,所以——
她可能确实是被衰神附体了!
顾枣看着眼前的马蹄子一惊,双眼也立马大睁、鼻孔朝天!而后嘴一撇,做出一副脸都要拉到胸前的样子,赶紧津津着鼻子爬了起来,接着身形一晃,虽然有些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马蹄子也微微擦到她肚子上的衣物,但还是堪堪躲开了,只是看着比较吓人。而后伴随着的,就是马儿扑空了目标,后仰嘶鸣,还有那马上的马夫惊人的尖锐叫骂声
“呼,好险”顾枣拍拍胸口,而后爬起来站定,嘴里边嘟囔的同时,胸腔里的火气也是蹭蹭地往上窜!
这是打哪儿请来的马夫?骂人就骂人,就不能文明点?(脑洞清奇)而且,这浓重的地方口音怎么回事?
“贼小,没得要了你的小命,敢掐楚湘王爷的路!巴拉巴拉巴拉”
???
捂了嚎风什么玩意呢?
顾枣上一世虽生活在山上,但却也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混迹于山间时,杀得也都是獠牙猛兽,所以脾气自然没有服输的时候,当然不会白白挨了骂!不过那楚湘王爷四个字,她却还是听的清的!那么,她这是刚来就打了皇亲国戚的马,误了人的路了!所以……
“啊!”顾枣想到这,不知怎得,突然就犹如羊癫疯发作一般,哐当一声往后倒了过去,而后便在地上一阵翻滚,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仿佛十分痛苦,搞得那马夫愣住之余,周围的百姓也都不再赶集,而是过来看热闹!
顾枣不想惹麻烦,但也不想白白挨骂。所以她只能选择如此。
因为,虽然是她失手,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啊!而且她也“受了惊吓”,所以,再骂她的话,那可就不公平了!再说了,皇亲国戚怎么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讲道理啊?
不过……她倒地之后,周围就越来越甚的叽叽喳喳声,顾枣是越听越懵逼
“呀,这莫不是刚回京的楚湘王爷的轿子?”
“是吧,这排场,铁定是了!这下可以一睹轩昂之姿了!”说话的路人有些期待的兴奋
“那这小乞丐岂不是惨了,咱们快散了,散了”另一个却显出怕意,仿佛这个楚湘王爷是个让人又喜欢又怕的东西一样!
“巴拉巴拉巴拉”
看来她刚刚该认怂就完事的。
真是刚来就摊事儿!
……
不过……你丫才惨了!
顾枣内心翻了个白眼,继续翻滚嚎叫,身体力行地完美诠释了一心二用的真谛,并用老秃头以前给她普及过的知识和话本子带入,也大致了解了,她在这古代,惹到大人物了。因为她打到的这个马,是这个什么连启国的楚湘王爷的。是个皇子,还是个保卫疆土的大将军,更是个脾气暴躁古怪的烦人精,这次回来是又打了胜仗,烦了,想过几天清闲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