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从小到大,王知心极有主见。与姐妹们一道挑选首饰衣衫从不磨叽,身边的嬷嬷总是愿意提醒她:“莫急莫急,再多看几眼,没准儿还有更称小姐心意的。”王知心每每就会嗤之以鼻地轻笑一声:“喜不喜欢,我自己心里最清楚了。那些不喜欢的,就是再看一辈子也不会喜欢的。”嬷嬷不依不饶地继续教导她:“明明还有比这个更金贵的,小姐怎么不选啊?”“金贵的就一定好啊!本小姐看中的,自然是与我最般配的。”
果然,王知心挑选的首饰衣衫都能将自己独特风韵烘托得恰到好处。首饰多是黄金镶嵌珠玉宝石的,每一件几乎都能与她大部分的衣衫相得益彰。她的所有衣衫款式相似,袖子不甚宽大,内着交领襦裙,外穿齐膝长褙子,主色多是烟青和月牙白,花纹都是植物图样才可。鸟雀游鱼的图案,哪怕再好看,也是不要的,首饰也是如此,什么孔雀样子、喜鹊样子的,统统不要。最不喜戴帔帛,只是随身带着香囊和手绢。
院子里的姐妹们常常偷瞄着王知心的打扮,可是总也不会像她这样坚定地形成自己的风格,往往见了好看的,便眼花缭乱,不知怎样挑选才好,所以换一身装扮往往要反复穿戴好几次。
姐妹们有时也聚在一起说个悄悄话,王知心却总爱宅在自己的院子里,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读书写字,描画绣花,每一件都做不长时间,相比做的最长时间的还是要数坐在缓缓摇荡的秋千上思考,有时自言自语,有时自吟自唱。母亲于氏也劝过她,让她多与众姐妹走动走动,王知心却说:“不需要啊,女人能耐得住寂寞可是一项定要紧的本领。母亲放心,女儿独处,并不觉得闷呢!”于氏只得作罢。
姐妹们私下里也不免对王知心品头论足,说她这样清高,应当长副瘦削的模样才更加脱俗,可她却是个圆脸、杏核眼,真是不伦不类。可是每次这些内院的女孩集体现身,王知心这副既出尘,又有些烟火气的模样和气质总会第一个引起别人的关注。这不?郑綦就是一眼在人堆中相中她的。众姐妹暗自恨恨。
郑之囿觉得这个女孩还是很不错的,便嘱咐凌霄找机会亲自见见,果真如此,定下她与郑綦的婚事也未尝不可。
王韼这个时候却抓紧时间劝自己的宝贝女儿赶紧移情别恋,别再惦记着那个叫蒋兴杨的人了。自己入仕途,这么多年了,还停步在监察使。若无当今皇后,皇帝定不会如此打压王氏。(此中详情,请关注《草熏风暖摇征辔》)如今自己身居闲职,想要立功得皇帝与太子的垂青谈何容易,可自己的宝贝千金却得东宫沁阳郡王的爱慕,这样好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紧紧抓住。
王韼拉着妻子来到女儿的房中,这几天王知心很少露面,此刻正坐在圆桌旁捏着天青色的茶杯子发呆。王韼也不等她行礼,就坐了下来:“心儿想什么呢?”
王知心并不惊讶,淡定地看了看母亲,又颇不耐烦地看着父亲,慢悠悠地说:“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说完便轻轻地放下茶盏,垂下手臂,端坐着,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王韼笑笑,对她说:“那个姓蒋的小子最近可还安分吗?”
王韼的妻子于氏不悦,这蒋兴杨是自己母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虽然身家地位不能与王氏相比,可也算是仪表堂堂,行伍出身,勤奋刻苦,来给自己拜寿的时候曾与知心见过面,两人互生好感,虽没有你侬我侬的甜蜜劲儿,可这两个孩子的心,大抵都是火热的。蒋兴杨曾当着于氏的面对知心表露过心迹,于氏心里是愿意的,一是觉着这孩子稳妥,地位虽不高,但十分上进,前途灿烂,自己闺女嫁给他,虽说是下嫁,但在婆家多少会更自在些;二是觉得这孩子的本性,她是知根知底的,家世清白,亲属们多安分守己,不会对自己家求这求那。当时于氏并没应下,只说“若你两人互相觉着好就成,当老人的哪有那么挑剔。”
时间长了,于氏对蒋兴杨便越来越满意。这孩子自幼习武,十多年苦练不辍,早些年曾随窦引大将军出征西北,凯旋后便在京郊守备大营中教训禁军。太子郑之囿巡视京郊守备大营时,对他十分满意,授官衔金吾卫中郎将。另外,蒋兴杨虽然读书不多,却甚为守礼。虽说思念自己女儿,可从不频繁约见,半个月来府中叙话一回,略见见,稍微寒暄几句就告辞离去;若军务繁忙,抽不开身,也必会托人送来小物件,用木匣子封好,经由于氏之手转交给知心。一举一动毫无差池。于氏心里清楚,女儿得一个稳重的男子,真可以说得上是“千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