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知道你会有故事。”店长熟练地点上一根烟，微微坐正了身体。
“那处地方算是这座城市不太光彩的一段插曲，年纪大一些的老人都会有些印象。”送书人将双手放在胸前，侃侃而谈。“在八十年代，正赶上改革开放的时期，经济发展异常迅速，政府对扩张城市圈的热情自然也称不上是健康。然而和其他被低价收购了土地的村子相比，这里的人们似乎要更加有魄力一些。”
“能在高楼林立的地方活生生插入一片危房搞出租，这里的人的魄力也确实厉害。”
“有传闻说，他们能至今保持这幅样子，无视所有消防和公安管理条例，做着廉租房生意，是因为和‘上面的人’有着莫大的交情，你们在这些方面还真是好懂。”这个外国人微微弹了弹帽檐。
“切，在打算撇清关系的时候，你倒是像一个正经的外国人了。”
“有些老人连这块地方的名字都不愿多讲，这地方的传奇色彩可相当浓烈。”送书人的表情非常微妙。
“哦？这里还真发生了什么故事不成？”店长微微皱眉，因为他心里清楚，最近围绕这里可发生了不少命案。
“一个相当不体面的凶杀案，被害人像是被抽干了体液的鱼一般晾晒在自家的沙发上。提前回家的租客发现了自己仰面横卧的房东，惊叫出声，这时他看到一个巨影掠过窗边，发出悚人的冷笑之声。”送书人挥舞着双手侃侃而谈，“据说，为了撤回有些过激的报导内容，多家报社不得不派人挨个给各个报亭更换商品，当然这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
“确定这不是电影里的展开？”
“关于凶手的身份和凶杀原因一直众说纷纭，不过随后就是奥运会，讨论的热度自然也被冲淡下去，只有一些好奇和无聊的人至今还惦念着。”送书人微微正了正帽檐，“不过，这和我可没有一丝关系。”
“呵，我们一般管这种说法叫‘此地无银三百两’。”送书人只是颇具风度的摆了摆手，似乎并没有想解释的兴趣。
“二十几年前，我们的人似乎和那里有过冲突，老人们三番五次地想要在那里扎根，但从来没有人能够在那里成功伪装上一个月。”
“哦？听起来像是黑社会之间的地盘斗争？继续说。”
“我相信，只要是他们想要隐藏自己，就不会在那里露出一丁点的马脚。但就偏偏是这样的一群伪装高手也都铩羽而归，您大概不会想知道，这些气急败坏的人在那之后都做了什么。”
“这就奇了怪了，根据我所得到的情报，那里的保安似乎都只是个名头摆设。”
“我们也曾经这样认为过，不过直到在医院的急诊室看到我们的人之后，我们才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送书人的表情变得十分认真，“听说只要在那里待上超过五分钟，背后传来的视线就能够刺痛肩膀。他们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听起来像是触碰了免疫系统的病毒在发布受害感言？”店长沉思片刻继续说道，“那里会对你们的人产生排异反应，这还真是有趣的结论。”
“最后，冲突以某个古怪的结局收场。老人们也不再提及那里，并把那里当成‘禁区’禁止我们再靠近。基本就是这样的一个状况了。”送书人转身朝向店门，“当然如果有什么好消息，记得一定要和我分享。”
“你怕是不会等到了。”就和他毫无征兆的拜访一样，送书人迈步离去，没有丝毫的停滞。
“轰隆......”伴随着巨大的雷声，密集的雨点不断击打在玻璃上，发出沉闷而无规律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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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请问您是这栋居民楼里的居民吗？”小风转过身来，微微正了正衣领。尽管内心无比慌乱，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是这个......水利公司的工作人员，来楼上检查一下这栋楼的水塔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有人拨打了维修电话，说这里的墙壁一直渗水，怀疑是水塔出现了问题。”
小风一边说着一边向楼下走去，以阻止那个人继续登上楼梯。
稍微靠近了些，小风才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那是一名看起来五十有六的瘦高老人，头部被大量银丝占据，满脸的皱纹并没让她看起来有着诸如这个岁数所表现出来的和蔼可亲，反而眼神有些严厉和尖锐，就仿佛岁月并没让她退步分毫。
老人怀疑的目光紧紧盯着小风胸前的工牌，上面可根本没有标注任何和水利公司相关的说明。现在小风只能在内心期盼这个老人老眼昏花，又或者没有去详细观察那工牌上的具体信息。
“嗯？你确定没有搞错吗？”老人死死盯着小风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不行，如果现在躲闪的话，就会被看出破绽！
小风勇敢地回视，装作本就应该如此的样子。
片刻之后，老人移开了目光向前走上了几步，来到了大门的旁边。
“这栋楼里只有我和明珠住这，她有点老年痴呆，生活多要我来照料，她倒是喜欢玩玩手机，之前还和我炫耀过她弄到的新宝贝。”老人将大门关好，一边将门上的铁链拴好，一边说道，“至于你说有人打维修电话的事情应该是你弄错了，我没有打过，她一个老年痴呆怎么能说话说得这么通畅？”
“哦哦，那万分抱歉打扰到您了，我这就......”小风暗道不妙，老人就这样将大门重新锁上的话，小猫岂不是......得找个机会，让她把大门打开！不行，如果打开，小猫的身份也做不实，一个外卖员突然跑到天台去？无论如何都会引人猜疑，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小风思考的过程中，那扇大门就已经被彻底锁上了。
完了......
“还有一件事，你是怎么打开这扇门的？”老人出声询问，眼神依旧尖锐。
“做我们这一行的往往有很多那种住客不在家或者将天台钥匙遗失的情况，不会点开锁技术也没法混啊，是吧。”小风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我劝你们年轻人还是少做点小偷小摸的勾当，这里的天台已经锁上好多年了，还真亏你能打得开。”老人拍了拍手，将上面的灰尘拍掉，“总之这里的水塔没有问题，我们的正常生活也没有受到影响，你不用再来了，就这样吧。”
不行，话题已经聊死，再这么下去自己的行为就更可疑了。现在只能祈祷小猫能够在那处天台找到一个合适的藏身之地，待到时机成熟再脱身。
“那我就先......告辞了。”小风努力咽下因紧张而疯狂分泌的唾液，转身向楼下走去。
“月娥啊？月娥？这个小伙子是谁啊？”一名看起来更加矮小的老人从楼下缓缓凑了上来，她的年纪似乎与刚才的那名老人相近，但是要更小一些。
“修水塔的，不过应该是误报，没什么事情，你就别出来了。”名叫月娥的老人看见她跑了出来，赶紧下楼扶住了她，“都说了不要乱跑了，快回去吧。”
“啊，修水塔的啊，对对对，那是我报的，哎呀我家这个水管啊，有些问题......”老人弓着背，一双极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
什么？那只是自己随口编造的，难道还却有此事？不不不，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来来来，到我家里来看看吧，就在楼下。”
“你又乱打电话。”名叫月娥的老人看起来有些生气。
“没没没，真没有，你叫那个小伙子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小风跟在两名老人身后向楼下走去，直到那名弓着背，眯着眼睛的老人在401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小风心中一滞，等等......那名外卖员的最后送餐地点也是401，这其中会有什么联系？
“来，就是这了。”老人颤颤巍巍地从怀里取出钥匙，插入锁孔旋转了一周。
“明珠啊，随便让人进家不安全。”
“没事啊，月娥你也进来不就好了？”
“我不是说这个......”名为月娥的老人的目光还在上下打量着小风，眼神中流露出的怀疑感让小风如坐针毡。
“就一会不是吗，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来来来，小伙子，这边。”
高瘦的老人最终还是没有跟随进屋，只是在门外看着小风踏入明珠老人的家中。
室内的房间并不大，墙壁也已经泛黄。老旧木门的活页在转轴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厨房就在玄关的右手一侧，里面堆积着青葱、香菜......等等看起来日常用的食材，大团看起来肮脏的塑料袋被团成一团，塞在厨房排水槽旁边的缝隙里，用到时就能方便地抽用。
“月娥啊就那脾气，你可别太在意啊。”明珠老人缓缓开口说道。
“不会不会，那位老人家似乎特别替您着想，这当然不会是坏事。”
“她啊，就是大惊小怪，看什么东西都放不下心。这栋楼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就算有小偷也找不上我们俩啊。”老人微蹲下身，打开了排水槽下方的柜门，里面水管道的通路汇集处。“唉，对了小伙子啊？我当时报的是什么维修来着？年纪大了记不清楚，是水管路坏了吗？你来看看？”
小风蹲下身来，装模作样地查看了片刻，刚准备回答‘应该没什么问题的时候’。
一道悠长的钟声，穿过了小风的耳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