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上石阶，远处一片靡靡之色，他微微仰着头，一头漆黑的发挽在头顶，套在一顶精致的紫金蛟龙冠中，横叉一柄嵌玉金簪，丹颜鬓绿，光洁饱满的天庭，乌黑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深邃幽暗的双眸，鼻峰挺拔，线条流畅，唇色浅红，不薄不厚，轮廓刚毅，透着一股冷峻、自持的气息。
府内的宫灯打在男子脸上，一般明亮，一般晦暗。
“太子殿下到！”
众人相迎。
武临渊与柳霈儒携众人行跪拜之礼：“臣等叩拜太子殿下。”
君泓上前伸手扶住武临渊：“将军不必多礼，是君泓唐突不请自来。”
武临渊缓缓起身，道：“臣下惶恐。”
君泓垂眸道：“各位大人请起。”走了几步抬手轻轻扶起柳霈儒道：“柳老，您身子不爽，不必行此大礼。”
柳霈儒俯身行礼：“多谢太子体谅，老臣身为文官之首理应恪守君臣之道。”
月色渐浓，福伯命人在内堂添了宫灯，酒色渐憨，侍俾又端来一批酒水，瞧着堂下众人皆是满脸桃红，醉眼惺忪。
君泓端坐于堂中，武柳分坐两旁，身侧的白发老奴为君泓添了一杯酒，君泓端起酒杯道：“今日我们欢聚一堂为镇国将军接风洗尘。”说着起身面相武临渊：“君泓敬将军一杯。”
武临渊急忙起身，杯身相碰，觥筹交错，一群衣着靓丽的舞姬身姿曼妙、武技高超。
见柳霈儒手边的酒樽空了，武临渊端起酒壶想要添上一杯，柳霈儒手掌按住杯口摆了摆手说道：“不能再饮了。”
武临渊笑说：“这是内子酿的果酒，不醉人的，犹记得，柳老最是贪杯的。”
柳霈儒笑了笑道：“柳某人一生不才，最喜两物。”
堂下众人放下杯子看向柳霈儒，等待下文。
柳霈儒伸出两个手指道：“一是珍奇书法拓本。二是佳酿美酒，逢饮必贪杯，如今不行啦。”说着半眯着眼看着武临渊道：“我那个孙女啊，哎…临行前多方嘱咐教我莫要贪杯，早些回府，瞧瞧，哎…”
柳霈儒瞧了一眼太子，随后垂下眸子。
“子衿？”武临渊低眉想了想：“算了算年纪，好似比姝儿年长一岁。”
闻言，君泓端至唇边的酒顿了一下，眼眸转向武临渊一闪而过，仰头喝下酒水。
柳霈儒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不错。”说着忙问：“为何不见姝儿啊，遥记得武老弟离京之时，她还是个三、四岁的孩童，想来如今也年逾十六了把。”
“不错，我那顽女…”武临渊叹息：“她随我自幼长在军中，太过骄纵，也是怕她顽劣冲撞各位同僚，回京数日，便命她在屋内研习书法、不得外出惹事。”
柳霈儒捋了捋胡髯道：“若得空教她与子衿多多走动…”
“多闻子衿乃是帝都赫赫有名的才女，若得子衿言传身教也好过武某一介武夫，打不得，骂不得，左右为难。”
“武老弟缪赞。”柳霈儒叹了一口气道：“姝儿聪明机敏，天真可爱，老朽很是羡慕啊。”
“想来…”
众人看向君泓，他放下杯子，目光悠远：“我还记得少时与姝儿相见，那时她还是个奶娃娃，一别数十年…”
武临渊眉心微蹙：“有劳殿下记挂…”
柳霈儒轻咳了几声道：“不早了，我得早些回府了，不然子衿又要念叨我了。”说罢便起身，武临渊急忙唤来仆人搀扶起柳霈儒。
柳霈儒摆了摆手道：“各位继续，柳某人就先行告辞了。”
“恭送柳大人…”
仆人搀扶着柳霈儒缓缓离开。
君泓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字字清楚的传到柳霈儒的耳中…
太子身侧的老奴仆递来一个大红色的锦盒，君泓道：“这是母妃赏的一对珠钗。”说着打开锦盒，只见锦盒里安静的躺着一对红玉珠钗，色泽温润、颜色浓艳，还嵌着一对东珠，做工精美。
“这…”
君泓说道：“犹记得姝儿妹妹最喜红，将军征战数十载，戍边在外，如今举家荣归，君泓年幼，犹记得年少将军对君泓的教导之恩，君泓在上为君，在下应该称将军一声伯父…”
武临渊急忙叩拜行礼：“太子言重，臣下惶恐。”
君泓将锦盒递到武临渊手上，起身，将他扶起来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君泓还有公务在身。”说着端起一杯酒：“这杯酒君泓恭敬各位大人。”一杯酒尽，放下杯子，携白发老奴仆离开。
“恭送太子殿下…”
见太子走远，福伯才扶起武临渊，小声问道：“老爷…”
武临渊摇了摇头，将锦盒递给福伯。
太子走后，一旁的卫攫面色通红，醉眼朦胧，端着酒杯踉跄：“将军真是好福气啊，我瞧着太子殿下是对令嫒有意啊，奈何我卫某人子嗣稀薄，只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若是也有个女儿…”说着仰头喝下一杯酒。
武临渊脸色铁青道：“卫大人怕是喝醉了。”
司刑周词庸也起身拉开卫攫道：“瞧着卫大人确实醉了，这都说起醉话了，将军勿怪啊。”
“无妨，无妨…”
门下省冯怀瑾唤来两个仆人将卫攫扶了下去，笑问道：“将军此次回京可还住的习惯？听闻将军祖籍可是个四季如春的风水宝地啊…”
……
…
“驾————”马儿疾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安坐马车内，柳霈儒长叹一口气，闭上眼摇了摇头，还是回来了…
宫灯内的红烛燃了大半，屋内众人大多已是半酣，武临渊吩咐仆人搀扶着各位大人往门口走去。
卫攫半个身子搭在仆人身上，他闭着眼眸，一把拉住武临渊道：“将军，卫某人一直听闻将军大名，可惜一直无缘得见，奈何卫某只是一介文人，比不得将军战功赫赫、深得圣心…”
武临渊蹙起眉峰。
一旁的冯怀瑾也凑了上来：“将军，若将军不弃，日后有用得着鄙人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楚云峥走了过来一把提起卫攫和冯怀瑾对武临渊道了声：“将军告辞。”就拖着二人往门口走去。
将军府门外一辆辆马车缓缓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