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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牢笼

白萤回顾身来看着林原,表情突然变的悲伤起来,“我的姐姐白露,是个悲苦的人。她生下来就患有眼疾,先天性失明,9岁那年更是出了一场车祸,导致全身瘫痪,成为了植物人。”

“植物人?你的意思是她从9岁开始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林原不可置信的开着人形舱内的白露,心里一阵刺痛,自己与白露朝夕相处的情景一幕幕再次呈现在眼前,还有他们的女儿,一家人一起游玩、一起旅行、一起做饭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他俯身将脸贴在人形舱上,透过玻璃门仔细的看着自己梦中的妻子。然而白露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加上四周无数的触角,仿佛真的就像一株植物。

白萤接着说道,“姐姐成为植物人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大脑也逐渐萎缩,相反她的大脑意识越来越强烈,虽然身体不能动,但是她的大脑神经无时无刻不在高速运转。脑电波监控仪显示,她的大脑细胞开发利用程度达到了惊人的30%。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简直不可想象,林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白露说着脸上又由悲转喜,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白露独特的大脑让她欣喜若狂。

林原不由的从心底对白萤感到了一丝厌恶,她所说的这些让林原感受不到一个妹妹对姐姐的关爱和怜惜,“于是你利用了她,把你的亲姐姐变成了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林原有些生气的看着白萤问到。

“林原,你不理解我很正常,但是我相信我的姐姐一定能够理解并且支持我。我白萤,一维梦境世界中国区首席科学家,一号平行空间连接站站长,我肩上担负着为全人类生存寻找机遇的重大责任,不能有任何的儿女情长,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全人类着想。”白萤说这些话的时候头抬的很高,语气也很洪亮,显得非常自豪。

“你拯救你的人类,我只要我的妻子,打开这个监狱一样的壳子,我要带她走。”林原在人形舱上来回摸索着,想打开舱门把白露救出来。

白萤看着林原,也不阻止。“不用费劲了,这个封闭仓是打不开的,造梦计划从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过回头。”

“混蛋!”林原使劲砸着舱门,但是没有任何作用。

“看到这些美丽的神经细胞树了吗?正是有了它们,我们的梦境世界才能被构造出来。知道我姐姐真正伟大的地方在哪里吗?她虽然只是个植物人,但是却给人类带来了生的希望”。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林原红着眼睛低声问道。

白萤淡淡一笑,缓缓说道,“现在的白露,也就是人形舱里的这个大脑,我们称之为主脑。我刚才和你说了,白露天生大脑开发度达到了惊人的30%,在此基础上,我们用生物科技将其提升到了50%,然后将她的大脑作为承载梦境世界的服务器。当然刚开始我们只是在她的梦境中植入了几个现实人类,不可思议的是白露的大脑居然在此基础上不断的推演和创造出新的梦境人类和梦境世界,打个比方,就像上帝创世,从亚当夏娃到人类世界,从混沌一片到绚丽缤纷,这一切都是白露的大脑推演创造出来的,要知道世界上所有的计算机加起来也做不到这些。”

“你们这样做考虑过她自己的感受吗?你们只是把她当做了一台冰冷的计算机,根本没有把她当做一个人类来对待。”林原近乎咆哮的吼道。

面对林原的激动的情绪,白露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冰冰的说道,“我们白家世代都是杰出的科学家,我的爷爷、我的父亲都是世界级的物理学家,造梦计划的设计师,我们家族生来就肩负了为人类命运引路的责任,我们不能有儿女情长,为了实现造梦计划,不惜一切代价。”

“疯子,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科学疯子,为了你那虚无缥缈的计划,你居然牺牲你的亲姐姐,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拼尽我的一切救白露出来。”林原愤怒的看着白萤,突然又转过身,用力拍打缠绕在人形舱上的神经细胞树。想要把它们从人形舱上赶走。

“来人!”白萤大声喊叫,门打开了,凌丽快速走了进来,伸手把林原拽离了人形舱,将林原的双手背在后边控制了起来。林原怒气未消,拼命挣扎,但怎么也挣脱不开。

“够了林原,你太令我失望了!”,白萤厉声喝道。“今天之所以带你过来,告诉你这些,本想邀请你加入我们一起完成伟大的造梦计划,没想到你这么不顾大局,儿女情长,难成大事,凌丽,带他出去。”

凌丽答应一声,拽着林原走了出去。

“凌丽,你告诉我,白萤说的都是真的吗?白露真的是植物人吗?”林原希翼的看着凌丽,眼眸中竟噙着泪珠。

凌丽想说是但却不知怎的张不开口,林原的深情让她也不禁心里一软,不忍心亲口再次用这个残酷的现实来打击林原,但最终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林原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凌丽,轻声说道,“我想出去了,这里让我感到压抑。”

凌丽点点头,带着林原乘坐电梯向上返回了来时的河边。走了几分钟又来到了瀑布前。眼前的一幕又让林原惊讶不已,本来向下飞泄的瀑布,这个时候去开始了向上冲击,仿佛成为了支撑天际的水柱一般。

“这是怎么实现的?”望着这雄伟的景象,林原仿佛已经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好奇的问凌丽。

“这是金属水,在顶部有人造磁场,转换不同的磁场极,水流就会变换流向”凌丽答道。说完再次祭出安全船,催促着林原进去。

安全船顺着水流飞速向上驶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来时的山洞口,那个叫扎木的男人依然守在这里。

凌丽收起安全船,交给扎木,带着林原就要走出山洞。扎布看着凌丽说道,“啊丽,外面那么危险,自己一定要小心,再等几个月我的任务结束了,就向上面申请去梦境世界帮助你。等着我!”

凌丽也不答话,催促着林原上了车,又给他戴上了眼罩,然后发动车子,急速驶离了山洞口,只留下欲言又止的扎木在后方依旧张望着。

车子行驶了大概三个多小时,凌丽停了车,给林原摘掉了眼罩。太阳光很毒,刺的林原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林原才适应了阳光,只见车停在了一座高大铁门前,门牌上赫然写着“M市公安局看守所”。林原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嫌疑犯的身份。

凌丽俯身在林原耳边轻声说道,“关于造梦计划的一切都是最高机密,一个字都不要提,否则白露和我们都会有危险。”说完也不解释,带着林原进了大门。

门里守卫森严,荷枪实弹的警察来回巡逻着,沿着曲折的院道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座楼前,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了。

“凌队你好,没想到你亲自送人过来啊。”看守所所长张立军边笑着边伸手想要同凌丽握手。

“工作职责而已,张所长不用客气。人交给你们,我走了。”凌丽说完,转身就走了。

张所长一脸讪笑,给自己解围到,“凌队就这个脾气,你们熟悉了就知道了。旁边的人忙笑着附和。

“凌队亲自送来,这小子一定犯的事不小,给我看好了,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张立军说完,迈着八字步走了。旁边过来两个武警把林原押走了。

M市是个省会城市,人口众多,看守所里羁押的准犯人也很多。武警将林原推进铁门,转身走了。林原四周打量了一下,自己被分配到了一个四人间。除了他之外,里面还有三个人,全都盯着他这个新来的看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头畏缩在墙角,一个二十多的杀马特青年,一个身材魁梧、双臂纹身的中年汉子。

“新来的?为啥事进来的?”杀马特青年冲着林原问到,眼神充满了挑衅。

“我没有犯罪,他们抓错了人。”林原绝不承认自己是罪犯。

杀马特青年和纹身男站了起来,走近林原嘿嘿笑着说道,“进来的哪个肯承认自己是罪犯,别他妈装纯洁了,就问你啥事?”

林原不想与他们多费口舌,绕路向自己床铺走去。

“我尼玛,当我狼哥是空气啊。”杀马特青年抬脚就踹了林原一脚。林原猝不及防,被踹的坐在了地上。

“孙子,告诉你,来了这里就得听我狼哥的,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杀马特青年恶狠狠的骂着林原。纹身男则在一旁得意的笑着。

林原其实并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加上知道了白露的事情,心情很低落,根本没有和他们争强好胜的心情。他抬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又朝床铺走去。

这回纹身男也怒了,他觉得林原是在藐视他,抡起巴掌就向林原脸上扇去。

这一巴掌用劲很足,来势凶猛,林原急忙向后撤步,险险躲了过去。旁边杀马特青年又窜了上来,朝着林原就是一拳头。林原决定不再忍耐,挥拳也向杀马特捣去。杀马特的拳头打在林原的肩膀,林原一吃痛,手上的力道减了几分,终于还是捣在对方的前胸。就听杀马特青年哀嚎一声,整个身子都飞出了三米开外,倒在地上楞是半天没爬起来。

林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拳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就算杀马特的身形比较瘦小,但也不至于被自己一拳捣飞啊。正在林原出神的时候,纹身男的拳头又到了,林原来不及躲避,本能的侧了一下身子,躲开了心脏位置,拳头砸在了侧腰上。不得不说纹身男比杀马特力气大多了,林原就感觉自己的腰间生疼,几欲跌倒。

“去你妈!”纹身男不给林原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拳砸向林原的面门。林原急忙又向后退,躲过这一拳。这时林原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腿碰到了蹲在那里的老头。这时纹身男的拳头再次逼了过来,林原退无可退,就要挥拳还击,脚下却被人绊了一下,身子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上,纹身男拳头打空,迈步跨了上来骑在林原身上,挥拳就砸,林原倒在地上不好发力,只好护住脑袋,任由纹身男的拳头落在身上。

纹身男打了好一阵,呸的一口唾沫吐在林原身上才罢休,指着林原说道,“孙子,在这你狼爷我就是规矩,以后你和那糟老头子一样,睡觉不许睡床,吃饭排最后,再有下次,老子整死你。”

林原被纹身男打了一通,浑身疼痛欲裂,只得暂时忍气吞声,不再言语。纹身男出够了气才从林原身上起来,杀马特青年这时也缓过劲来,跟在纹身男后边回到各自的床铺睡觉去了。

林原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出神,身上的疼痛稍稍减轻了些。他想再去看看梦境世界里的白露和女儿,虽然她们已经不认识自己,哪怕只能在远处偷偷的看着她们,他也觉得很满足。

“小伙子,刚才我救了你,你还没谢我呢”,一个苍老而又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林原的思绪。

盯着旁边的老头,林原不禁被他气笑了,“老头子,刚才你给我使绊子我还没找你后账呢,你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说救了我,你是人吗?”他知道刚才是这老头儿绊倒的自己,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情去追究这些事情,也不想去和一个老头儿计较什么。

“小伙子,在这种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能打赢一个,你能打赢几百个?”

林原一听这话似乎还有些道理,当下也不再生气,只是问到,“你这么大年纪为啥事被关在这?”

老头嘿嘿一笑,一副得意的表情说道,“我可不是被他们关在这,我是自己进来的!”

“自己进来的?你说进就进来了啊,这儿是你家开的啊?”林原不禁被这老头儿逗笑了。

老头儿谨慎的看了看,纹身男和杀马特都睡熟了,压低了声音对林原说道,“这里的所长是我儿子,我逼着他让他把我弄进来的。”

林原惊讶的长大了嘴,“你进来这儿干啥,这里能比家里舒服?”

老头儿又嘿嘿笑了两声,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林原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外面虽然大,这里虽然小,但小的不一定是牢笼,大的也不一定是自由,谁关着谁还不定呢。”

林原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境遇,老头儿说的不无道理。如果真如白萤所说,人类世界已经接近灭绝,这外面的梦境世界虽然大而美好,但却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困住了所有人,使很多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反而这小小的牢笼却使人感到心安,少了很多欲求。

“大爷,那你的儿子就不怕你在这里遭罪吗?吃不好穿不暖的。”林原又问道。

“众人皆醉我独醒呐!年轻人,吃饱穿暖都是身外之受,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做什么,这才是最大的遭罪啊。”老头儿边说边捋着自己的胡须,还真装出那么一点仙儿劲来。

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做什么,这三个问题林原觉得自己一个也答不上来,正如老头儿所说,自己心里受到的煎熬比起身体上的疼痛真的不算什么。

“小伙子,我看相很准的,要不要试试?”老头儿突然问到。

林原脑门一阵黑线,刚才还觉得这老头儿高深,感情是个江湖骗子啊。林原向来对看相、算卦这些迷信之说嗤之以鼻,是决然不信的。当下就向决绝。但这老头儿却不由分说,一把拉过了林原的手,摊开他的手掌仔细看了起来。

看了好一会儿,老头儿皱起了眉头,“你这个手相不好看,看不清走势,目前只能看到情劫难渡,生而不为。”

林原心中一动,不由想起了白露,自言自语道“情劫难渡,生而不为。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儿讳莫如深的笑笑,又抓起林原另一只手看了看,摇了摇,任由林原再问,却是不再说话了。林原无奈,也只得胡思乱想了一阵,慢慢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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