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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得到了汪雨的助攻后,募捐确实比之前要顺利多了,不到一天的功夫,便筹了有小五万块钱,相对于那庞大的治疗费用,这点钱虽然只能算是杯水车薪,但对于陈潇而言,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这两天,陈潇正为住院费的事儿发愁呢,东凑西拼的还是差了一万多块钱。拿着何雨柔一行人送来的及时雨,陈潇心里猛地一酸,这里面有感动,也有欣慰,这些原本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带给她的温暖不只是一点点。

“现在小明是一直在做化疗吗?”注意到小明的小光头,何雨柔十分关切地问道。

“一个月一次,明天又到日子了。”

陈潇看了眼熟睡中的儿子,想着每次化疗完小明都会连续不舒服好些天,心里便忍不住难受了起来。在她的内心深处,陈潇对儿子感到无比的愧疚,是她把小明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可是她却没有能力让小明有过半刻美好的时光。一个才五岁的孩子,一个本该跟同龄的小孩一起打闹玩耍的年纪,却要被封闭在这90厘米的无菌床上,每天打针吃药,不能像正常的小孩一样去上学,去交朋友,就连去室外活动都是一种奢侈。从记事以来,小明能接触的世界里便只有妈妈和医院,再就是平日里帮他看病和照顾他的医生伯伯和护士姐姐了。

持续的化疗早已经损伤了小明的胃粘膜,现在每到吃饭的时候,小明总摇着头,捂着嘴,因为难受,他不想吃任何的东西。这一次也一样,不论陈潇怎么哄,小家伙都不愿张口吃一点东西。

“小明乖,要好好吃饭哦,吃了饭就有力气了,有了力气身体才会好的。”陈潇继续耐心地哄着孩子。

“我要是吃饭了,病就能好了吗?”小家伙躺在床上,由于长期病痛的折磨,他已经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陈潇哽咽着嗯了一声,为了不让小明担心,便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没让它留下来。她小心地把小明给扶了起来,喂了两口食物给他,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小明却又忍不住一下子全给吐了出来。每次看到自己的小孩这么受罪,陈潇就心如刀绞,毕竟疼在儿身,痛在娘心,如果可以,她愿意为小明来承受所有的病痛。

可是坚忍似乎并没有感动到上帝,这次的化疗并没有之前那么顺利,小明突然出现了心跳和呼吸加快的症状。医生确诊说是因为真菌感染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这让陈潇整个人都慌了起来,这还是两年以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状况。

陈潇每天都祈祷着小明能像以前一样渡过难关,可没过几天,小家伙的病情却越发的严重了起来。真菌感染已经蔓延到了整个肺部,为了能够正常的呼吸,医生只能给他戴上了氧气面罩。

“妈妈……我……快死了吗?”小明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听到自己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陈潇感到一阵心痛难忍,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摇了摇头,抽泣着说道:“我们家小明会好的,妈妈还要带你去上学呢。”

整个晚上,陈潇都没敢睡觉,生怕一闭上眼小明就会从她的眼前消失。早上六点的时候,小明的情况更加的严重了起来,医生安排他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知道噩耗后,徐强立马赶到了医院,找到了正蹲在急诊室门口等消息的陈潇。眼前的这个女人,仿佛在一夜之间便老了许多,脸色惨白而憔悴,徐强看着她蹲在地上失神的样子,心里面难受极了,疾步上前把陈潇给扶了起来。

“会没事的,”徐强把陈潇给扶了起来,给她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刚想问清楚是什么情况,急症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医生刚一出来,两个人便急忙凑到跟前,急切地想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医生?”

“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医生面色沉重地说道,“小孩已经是多处器官受损,现在进入了昏睡状态,可能撑不了两天了。”

听到医生的话,陈潇的内心世界一下子就崩塌了,所有的信念在一瞬间化为虚有,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了出来,“医生,你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他才五岁啊,才五岁啊。”

“我们尽力。”医生拍了拍陈潇的肩膀,便又转身走进了急症室内。

“请一定要救救他……”

看着眼前哭的撕心裂肺的陈潇,想着她这二十几年,真的是过得太苦了,父母死得早,从小寄人篱下,好不容有了自己的家庭,可孩子又病了,丈夫也没了。为了赚钱给儿子看病,她隐忍煎熬地过着每一天,可到最后生活给她的不是隐忍后的欢喜,而只是更不堪的苦痛。想着这些,徐强心里面就难受极了,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便只把陈潇紧紧地搂进了怀里,任她就这么肆意发泄着。

两个人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守了整整一晚上,他们没有等来令人高兴的消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院方宣布小明死亡了。

听到消息后的陈潇没有嚎啕大哭,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或许是眼泪早已经流光,又或许是内心超越了悲伤而无法表达出来,只面无表情地问道医生:“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得到医生的允许后,陈潇跟着走了进去,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儿子,陈潇感到自己的心脏也快要停止了。她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脸蛋,明明还是有一丝余温的,却再也不会开口喊她一声妈妈了。

“明明,妈妈对不起你。”握着儿子渐渐冰冷的手,怀着对他的歉疚,陈潇终于趴在床边哭了出来,原来只是小声地抽泣着,渐渐地哭声越发的大了起来。

“你怎么忍心留下妈妈一个人呢?”

“还有我呢,我在呢,”徐强在陈潇身边蹲了下来,安慰道,“小明他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他会无病无痛,健健康康地活着的。”

得知了小明的死讯后,大家都郁郁不乐了好几天,惋惜着一个五岁的小孩,生命来没来得及绽放,就已经陨灭了。

生命怎么就这么脆弱呢?沈婷想着,明明是前几天才见到的人儿,怎么就一下子没了呢?

“还不如一株杂草呢。”沈婷看着路边肆意生长的野草,突然感叹了起来。

“啥?”一边的汪雨被沈婷无由来的一句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生命啊,还不如一株草呢,你看看,不用施肥,也不用浇水,瞧他们长得多旺盛啊。”沈婷一边感慨着,不自觉地就停下了脚步。

“如果那天我不在了,你也会伤心吗?”汪雨问道。

“呸,呸,呸,乌鸦嘴……”沈婷觉得汪雨这样说很不吉利,皱起眉头反问道,“好好的,你怎么会不在呢?”

“我是说如果……”

“如果也不行,”沈婷摇着头打断了汪雨的话,继续说道,“你要是哪天……我绝对不会伤心的。”

“这么无情啊。”汪雨佯装出一脸失望的样子,“好歹说个假话骗我一下也行啊。”

“真到了那时候,估计心都跟你一起走了,没了心,又怎么会伤心呢。”

汪雨知道沈婷向来不是一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表白,他竟然有些激动了起来,也不管是不是在公共场合,低下头便朝着对方吻了过去。

“有人在呢,”沈婷被汪雨的举动弄得满脸通红,她用尽力气推开了汪雨,又继续说道,“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好好爱护自己,不要让我太早伤心。”

小明的离世,让沈婷意识到,死亡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谁都无法避免这一天的到来。现在的她,还想象不到亲人和爱人离世后,自己到底会是怎样的心情,她不愿去想,更不期待这种事情的发生。

可是生活从来不会按照个人的意志而改变什么,不期待的事情往往总是会发生。陈潇不想失去的自己的儿子,但却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面对儿子的离去,陈潇的半条命差不多也跟了过去,好长一段时间内,她都过的是浑浑噩噩的。小明就好像是陈潇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信念和勇气,儿子在的时候,她至少知道要为儿子继续努力地过活下去,儿子走了,她活下去的意义也就随之消逝了。

看着整日意志消沉的陈潇,徐强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跟学校请了几个星期的假,整日整夜地陪着自己的爱人,给她做饭,陪她聊天,照顾起她的饮食起居。除了陪伴,徐强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等着陈潇恢复精神,等着她重新振作起来。

庆幸的是,陈潇并没有让徐强等待太久,感受到贴心照顾的她,意识到这样消沉的自己,既无法使死去的儿子安息,更无法让活着的人心安。看着眼前这个对他百般呵护的男人,陈潇似乎又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这一次,她要好好地为自己活一回了。

生活恢复正轨后,陈潇辞掉了夜总会的生计,找到了一个餐厅服务员的工作,现在的她,再也不需要继续当个卖笑的人了,这对她也算是一种解脱。能像正常人一样上班,能跟喜欢的人在一块儿,陈潇要的就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幸福。

其实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有幸福来临的时刻,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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