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害怕黑夜,总觉得黑夜之中充满了危险与未知。但,黑夜之中却有着阳光下无法看见的别样风景。犹如深湖之底的暗流,唯有深入湖底方才能够切身感受。
同样,深入骨髓的威胁,也只有在一片未知的黑夜之中方才能够展露。
月黑风高夜,一处高楼之上,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影子缓缓蠕动,化为了两道人影。
“等着吧,被索命判官看中的人,是逃不掉的。”
“桀桀…”
人影发出一阵怪异地声音,而后再度归于夜色。
摄政王府的屋顶之上,少年托腮坐在屋脊上,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整天在这个鬼地方,烦透了。”少年喃喃道。
“我也觉得。”一道女声从其旁边传来,吓得少年差点没从屋顶上跳下去。
叶昭转过头来,却是看到一张绝美容颜,即便有着夜色的遮掩,却依旧遮不住那股灵动惊艳。
“卓厌姐姐?你…”叶昭惊道。
“别大惊小怪的,你不就想离开这里吗?”卓厌眨了眨眼睛,道。
“没有啊…”叶昭矢口否认,眼神却不自然地望向了别处。
“还装呢?”卓厌白了叶昭一眼,“我比你更想离开这里,你好歹还是叶国的皇子,我呢?我就是一山野女子,无意间撞见缪公公,为了不被灭口,我就跟着他们来到了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鬼地方…”
说到最后,似是无意提到了伤心事,卓厌脸庞上滑下两滴泪珠,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凄凉。
卓厌双手环膝而坐,将头埋入膝盖,微微抽搐着。
见到卓厌哭了,叶昭也一下子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卓厌姐姐,对不起,我…我不该提这事,我以后再也不提了,我…我…”叶昭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面对卓厌的哭泣也不知如何安抚。
“我们走吧…”突然,卓厌抬起头来,那俏脸之上仍然梨花带雨,但她全然不顾,望着叶昭道。
“走?离开这里?”
“对!”卓厌坚定地道。
“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我们只要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卓厌将脸上的泪痕揩去,“我们可以去金国游山,去易国玩水,据说叶国山川之美为天下之最,我们可以一处处的看过去。你不是要画尽天下山水吗,我陪你。”
“好。”叶昭终于被说动,点头道,“何时动身?”
“明早启程。”
…
翌日,叶昭留下书信一封,便开门朝着后厨走去,这是他与卓厌约定好的地点,趁着早间下人需要出城倒泔水,两人混入其中趁机出城。
到了地点,叶昭刚欲出声,卓厌便从身后将叶昭拉住,做了一个禁声手势。
叶昭回头看了眼新叶国王宫,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是离开容易,但真要到了离去之时,心中却是万分的不舍。
卓厌也是叹了一口气,旋即在来人之前,先将叶昭拉上了装满泔水桶的马车之上。
“不会被发现吧?”叶昭不放心地问了声。
“放心吧,早就摸清了。”卓厌自信一笑,显然是早就已经打探清楚了,或许即便没有叶昭昨晚说的,她也会选择一个人溜走。
自信的女子魅力不容小觑,卓厌微微仰起头望着天边,沉思不下。
卓厌玉手托腮,三千青丝齐至腰间,在清晨微风中,发梢微微摆动。
卓厌特地精心打扮了一下,即便只是挽了一头简单的发髻,也难以掩饰那种灵气。
在其身后半步左右处,叶昭也是看得醉了,浑然不知马车车棚已经盖上,缓缓地朝着城门而去。
…
摄政王府中,缪公公放下手中的信纸,摇了摇头。
“缪公公,这…这该如何是好?”晋将军焦急地问道。
“不知。”缪公公淡淡地道。
“我去找两位大将军,请他们派出所有人寻找殿下的下落。”晋将军说罢,便欲转身。
“由他去吧,这是殿下的选择,这或许是他的机缘。”缪公公道。
“什么意思?”晋将军不解。
“还记得数年前我们遇到的那个古怪的人吗?”缪公公道。
“数年前?古怪的人…”晋将军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陷入了沉思。
那年,正好在晋将军率领叶象卫、叶蛟卫和叶鹰卫攻占原先的国家不久,一名服饰怪异的人横躺在晋将军等人前进的路前。
当时叶蛟卫之中数名军士共同出力,想要将此人抬走,然而这数名军士合力足以撼动千斤之物,却撼不动此人分毫。
见状,缪公公便料定此人定不简单,便亲自前往,将那人请入了现在的摄政王府,每日里有求必应,以上宾之礼待之,但那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大约三个月之后,此人终于主动到了缪公公门下,当时他的一席话令得缪公公颇为不解。
“前某无礼至极,致使公然阻拦去路,然公却将某请入住府,以礼待之,某不才,曾随恩师习有术算占卜之法,尚算灵验,今日某便以此回报。”
“公府上有一人,或及至尊,或陨于非命。此人一生将有三大劫,若三劫皆受,必将受命天下,若中有一不慎,便将必死无疑。”
缪公公一惊,急忙问道,“是谁?”
“天数让某无法说出此人名字,但其出生便已历一劫,幸来有惊无险。”
缪公公大悟,问道:“那下一劫是什么时候?”
“届时自知。”古怪之人说完,便转身离去,自此缪公公等人便再没见过,直到一年前才在城门口处见到此人,不过却是尸体。
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缪公公感到一种古怪,似乎有人将未来的一切通过此人口中传达给了他们。不知为何,缪公公对以后充满了期待,也充斥着不安。
“缪公公说的是那个人?”晋将军终于想起来了。
缪公公点了点头,“当年那人虽然没有明说是叶昭殿下,但其话中不难听出,在我们府中,只有叶昭殿下是出生便经历叶国动荡,也是唯一一个有正统之名的人。”
“或许,这便是叶昭殿下的第二劫,但愿他能再度有惊无险吧。”
“那不用派人保护吗?他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晋将军虽然心中放松了许多,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殿下在书信中并未表明去处,我们如何派人寻找?再有,殿下也不是一个人离去,他信中提到,卓厌那丫头也跟着去了。”
“可是卓厌毕竟只是女子,虽然这些年跟着蜻儿学了一点武艺,但关键时候不一定管用啊。”
“放心吧,我有预感,殿下会平安度过的。”
见到缪公公坚持,晋将军叹了口气,只得作罢,出门指挥操练去了。
晋将军走后,缪公公也是叹了口气,虽然他安慰晋将军说叶昭会平安渡劫,但实际心里比晋将军更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