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离家十数年，但卓厌依旧对记忆中的故乡了如指掌。
踏进九首山范围的一刹那，这方圆几里的景象已经是映射到了卓厌脑海之中。
她没有乘马，虽说这里的路况也不允许她乘马通过。
就这样，两人牵着马，走过一片片密林，越过奔流着的河道，终于是看到了一户人家。
见到这座黄土夯成的院墙，卓厌感慨颇多，仿佛又想起了儿时在这座院墙下玩耍、在这户人家中嬉戏的场景。
“哟，两位，敢问两位从何而来啊？”一名老妇人正好端着衣物准备到河边洗涤，却是见到驻足在这院门前的卓厌与叶昭两人，急忙问道。
“我…”卓厌看着老妇，迟迟说不出话。
没有变…
却又变了…
没有变的是老妇脸上的慈祥笑容，却较之以往，多了些皱纹…以及鬓边的白发。
“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别着急，快进来坐，婆婆给你倒碗水。”
老妇连忙放下手中待洗的衣物，将卓厌二人迎了进去。
院墙之内较为破败，想来是年久失修了。
“屋子有些破，别见怪哈。”老妇见到卓厌进来之后便四处张望，以为她是嫌弃这破旧的院子，“唉，老头子前几年走了，又不想麻烦村里的年轻人，只好就这样凑合着过了。”
“没…没有。”卓厌连忙解释道，“婆…婆婆，请问您是李婆婆吗？”
“你怎么知道？”老妇吃了一惊，忙道，“老婆子娘家姓陈，夫家正是姓李。”
“不知道村里可有一户姓卓的人家？”卓厌试探地问道。
“你说的是卓婶家吧？”老妇叹了口气，接着道，“这卓婶也是个苦命人啊。本来生了个闺女，我们都羡慕的不得了，以前还经常来我这玩呢。诶，就站在你这个位置。”
老妇指着卓厌所站的位置说道。
闻言，卓厌连忙看了眼自己站的位置，这是一处墙根，在不经意的走动下，卓厌几乎是习惯性地朝这里走动。但在卓厌的记忆中，这里应该种着一些花才对。
“然而在十几年前，卓家闺女突然失踪了。村里以为是掉进哪处河里了，整个村子都帮着找呢。”
“那结果呢？”卓厌问道。
“唉，找了将近三天，连衣服片儿都没找到，这时候有人说可能被强人虏走了。”老妇叹息着摇了摇头。
卓厌深吸了一口气，却感觉自己嘴唇都在颤抖。
“自打那之后，卓大哥就一直大病不起，卓婶也终日以泪洗面，我跟卓婶关系最好，刚开始我还去劝过她呢。”
“没过多久，卓婶就跑过来说，卓大哥去了。”老妇似是想起了往事，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整个村子有哪一家人去世，其他人其实在心中也和自己家人去世同样的心情。
“以前卓婶还经常来我这唠唠嗑什么的，从那时开始，卓婶就一直深居简出，连我都见不到她几面，更别说村里其他人了，每次见到她，她脸上啊，都没有丁点血色。最后一次见她，是我从她那里经过，顺便想去跟她谈谈，谁成想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我推开门进去…”说到此处，老妇已经是泣不成声，泪水几乎已经将衣袖浸湿。
卓厌更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劈在头顶，她脚下后退了几步，最后终于是瘫坐在地。
在一旁一直沉默没有出生的叶昭听闻后，心中也是有些唏嘘，以及浓浓的愧疚感。
听闻，卓厌是当时知道了缪公公的行踪，才被强掳到了新叶国的。
叶昭走到瘫坐在地的卓厌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后者肩膀。在叶昭的帮助下，卓厌终于是有了一丝气力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
“对不起…”叶昭轻声道。
“这也不能怪你…”卓厌哽咽地道，而后一头埋进叶昭胸膛。
老妇默默地站在一旁，抹着眼泪，她没有告诉卓厌的是，其实自己在那之后也哭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李婆婆，我就是卓家的卓厌…”卓厌轻声道。
老妇震惊地看着卓厌，眼前的后者，逐渐与儿时的卓家闺女重合，老妇也在其脸上想要找回哪怕一丁点儿卓大哥或卓婶的影子。
“你是…卓厌？”老妇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原本已经被强人掳走的卓厌竟然还能回来。
“是…”卓厌哭着点了点头。
老妇闻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卓厌身旁。
粗糙的手掌揩掉卓厌眼角的泪痕，眼前的女子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像，太像了…这眉梢，这眼睛，还有这鼻子，简直跟卓婶一模一样。”老妇吸了吸鼻子，颤抖的声音说不出是欣喜若狂，还是悲伤至极。
“孩…孩子，这些年，你去哪里了？”老妇问道。
“没…没有…李婆婆，我向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外面结识的朋友，他叫叶昭。”卓厌支吾了一下，然后将话题引开。
“李婆婆好。”叶昭礼貌地叫道。
李婆婆点了点头，纯朴的李婆婆倒是未对叶昭的身份产生联想。
再度聊了一会，左右也不过是李婆婆关切的话语。
向李婆婆告辞后，卓厌便是朝着记忆中那熟悉的地方走去。
见到卓厌有些落寞的神态，叶昭落后几步，紧跟着卓厌，同时也在心中发誓如果以后谁敢欺负卓厌，自己定将舍命相搏。
以前的卓厌是怎样的，叶昭并不知情。但他所知的是，在摄政王府的卓厌，与两年山林生活的卓厌有着天壤之别。
在摄政王府中，叶昭几乎没有见到她笑过。终日心事重重，表现出了与年龄段不相符的老态。
在逃出摄政王府之后，如果虽说两年生活过的极为寒酸，但，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清脆如黄鹂的笑声。
她不拘小节，却又在琐事上苛刻。
她教会自己以侠客之剑，却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剑，并不是用来伤人的。
他忘不了她的一颦一笑
忘不了那在十数人的围攻下，却将自己最擅长的武器交给了自己
或许这里面有类似姐姐对弟弟的保护
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