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华宁城，奔赴回家的路。
（一）
粥棚撤了，阿亮就没有办法天天粘着着阿笙了，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不过对比阿亮的一厢情愿，阿笙倒没有多大的热情，因为阿亮――嘴太损了！
阿笙听说隔壁五十岁的私塾先生王恪科举中了榜，对其赞不绝口，“王老先生真是大晚成器呀！”
阿亮就听不下去了，“大碗成器？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才能成器呢，还是用你的大碗盛一碗空气呀？”
阿笙还一脸认真地解释“不是，是说人在晚期取得了大成就。”
“那是大器晚成！唉……朽木不可雕也，还大碗盛气……”嫌弃之后是突然的认真，“我发觉你缺一样东西。”
“什么？”
“脑子。”
认真之后是稳定的嫌弃。
路过的祥伯都看不下去了，“你这小屁孩儿嘴太损了。”
“我好像不止一次说过我不叫小屁孩叫阿亮吧？算了，看在你老年痴呆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直接怼得祥伯无言以对。
明明一副明丽少年的模样，偏偏狗嘴吐不出象牙。阿笙算是明白了，毒舌跟年纪无关，跟长相更无关。
“你竟然会成语呀？”
“之前闲极无聊就学了呗。你要想学的话，我可以辛苦点儿，教你呀……”
阿笙还不想淹死在他的唾沫星子里，急忙摊手“不用了，学问这种东西我怕是也学不会。”
“确实，学习需要天分的。”
（二）
阿亮不仅不能天天跟阿笙粘在一块，而且时不时得面对阿桑。他刚开始很不耐烦，后来却干脆主动像影子一样跟着阿桑，“总有一天我会拆穿你的真面目。”
不过……
阿桑叫他一起吃饭，他赌气不吃“嗟来之食”，可在阿桑的诱惑下，他“哼”了一声表明立场后，就毫不客气地坐下吃。
阿桑给阿笙和阿亮带个小礼物回来，阿亮明明很喜欢，却偏要嘴硬，“就会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阿桑跟生意人打交道，阿亮也都一直陪同。结果就有人把这孩子当成阿桑的儿子，“你家公子这么小就出来历练呀，这小公子生得可真好看。”
阿桑也不反驳，“男孩嘛，不能只读死书，该出来出来世面。”
“欸，说得有理！有你这么有远见的爹，这孩子也必定是前途无量啊！”
阿亮心中一万个不乐意，狠狠地捏着阿桑的小手指。阿桑痛得咧嘴，急忙借故离开了。
繁华的街道上尽是好吃的好玩的，阿亮终究还是孩子心性，光是红艳欲滴的圆滚滚的糖葫芦就轻易俘获了阿亮的心。
“要吃糖葫芦吗？”
“不用你管。”
阿亮手里握着刚用石头变的银子就去买糖葫芦，还没付钱就被阿桑抢了先，“来两根糖葫芦。”还悄悄告知阿亮，“不许坑蒙拐骗。”阿亮红了脸，不好意思接冰糖葫芦了。
“吃吧，算阿笙请你的。”阿亮这才接过糖葫芦。
心里边渐渐对阿桑有些改观：虽然阿桑是个臭不要脸的，但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偌大酒楼，各种突发状况足以让人头大，阿亮在阿桑身边也长了不少见识。这不，就有人在阿桑眼皮底下吃霸王餐。
“客官，您还没结账呢。”店小二很礼貌地拦下胡吃海喝后起身便欲拍拍屁股走人的壮汉。
“结账？你们这饭菜做成这样还好意思跟我要钱？什么牛屎一般的东西？”壮汉怒目圆瞪，趾高气昂。
“您刚刚可是点了一大桌好酒好菜，吃的时候也蛮开心的，刚吃完就不认了吗？”
“对呀对呀，这家酒楼从来都是味美价廉，我们常来的。”“没钱还过来胡吃海喝，也太不像话了吧。”……在座的客官有很多常客，一时间议论纷纷。
“去你的。”壮汉自知理亏，就想使用蛮力解决。他一拳将店小二打出好远都爬不起来，一时没有人敢上前拦他。
壮汉瞅准时机正准备溜之大吉，却被站在门口的阿桑拦下，“好汉，这行事方法也太不合道义了吧？”
壮汉一看对方是个富贵公子的打扮，心想八成是食客，不想与他多做纠缠，“不想死的就给爷爷滚开！”
“我还真是个喜欢作死的。”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话音刚落壮汉拳头就挥了出来，阿桑灵活避开。几番打斗中，阿桑轻而易举制服了他，将他反手一扣，迫使他弯腰。
“大侠饶命。”
“没人想要你的命，不过不巧，我是这家酒楼的老板。”
“啊……老板？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一时忘了带钱，等我回去立马拿钱过来。”
阿桑放开了他，“知错……哪错了？”
“我不该吃霸王餐。”
“还有呢？”
“我不该跟你动手。”
阿桑示意了一下刚刚店小二躺下的方向，小二早已被抬走。“我的伙计被你打成那样，怕是十天半月都好不了，你一点儿也不用在意的？”
“我……是我的不是，您真是宅心仁厚体贴下属，是个好人……我就实话说了吧，我没钱给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做事抵债。”他还不忘补充了句，“那位兄弟，我过后也会亲自道歉。”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酒楼就请你照顾几天了。”阿桑叫来祥伯，“祥伯，去给他安排房间，熟悉一下酒楼的情况。”私下里，阿桑向壮汉了解情况，才知道壮汉原是保镖，因做错了事被主人赶走，尚未找到工作。大庭广众之下壮汉不好说出实情，这才在表达了想留在酒楼的意愿。阿桑看壮汉也是明事理的人，就同意了。
看到这种种，阿亮一脸钦佩的说：“阿桑哥，你还确实有挺多优点的。”阿桑差点以为阿亮被自己的人格魅力折服了，然而――“我都差点忽略你人品不怎么的的事实了。”
阿桑觉得阿亮这个小白眼狼根本喂不熟，“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我确实比你好看点儿。”
“阿笙可不这么想。”
“那是她眼瞎！竟看上你。”
“小屁孩儿，你现在这个模样还是乖乖捏泥人玩儿去吧，或者多读点书也是可以的。啥掺和什么大人的事，做点你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成吗？”
“你……”阿亮恼羞成怒，脸红脖子粗，一副想要拼命的模样。
“这是在凡间，认清现实吧好孩子。”阿桑慈父般拍拍阿亮的头，就远离战争现场，剩下阿亮一人锤桌顿足……
阿笙看着俩人的明争暗斗，忍不住问阿桑，“你怎么不跟他说清楚啊，他一直在怄气。”
“阿亮这小屁孩儿还挺好玩儿的。”
“好玩儿？”
“没事，不用担心，他迟早会明白的。性子太犟了，得磨磨。”俩人完全把阿亮当儿子看了，阿亮要是知道，估计又得气的吐血。
除了睡觉的时候，阿亮整日都跟着阿桑，外出考察跟着，与人交谈跟着，与阿笙亲热时还跟着……不过阿桑处理酒店事宜时，阿亮偶尔说出的话颇有几分见地，还被夸过是“天纵之资”，做生意的好料子。阿桑索性就教他经营酒楼之道，从看账目开始，一点一点引导他。阿亮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常常一点就通。
阿桑常常欣慰地拍拍他的头，满脸慈祥，“真是个小机灵鬼儿，我要是有一个像你这么聪明的儿子就好了。”
“我倒是不介意收阿笙当干女儿。”
慈父般的笑容就此僵住……
这段形影不离的日子里，阿亮渐渐发现了阿桑的温和与理性，不像荒淫无耻之辈，就很少再给阿桑摆脸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