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相信,娘咋会不信呢?走吧,三个小家伙怕是饿了,咱回家做饭,吃完了你还得去镇上呢,可别再给耽搁了。”笑着拍了拍一脸凝重的后者,刘氏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
说是说得大气凛然,要真让她看着自家媳妇儿改嫁,那滋味还真就不好说。
这层窗户纸一捅破,气氛自然是缓和了不少,惦记着馨烊楼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匆忙吃过了午饭末世谣便拦了牛车朝镇上赶去。
看着馨烊楼比之前火爆了十倍的生意,末世谣不由得有些感叹,早知道山药栗子粥这玩意儿行情如此之好,何必像扔垃圾似的给了那染亦霜?现在倒好,第一桶金是到手了,可这钱往哪里花,就要费一番思量了。
“莫姑娘,东家等候您多时了,这边儿请。”正为自己的前途哀悼着,馨烊楼掌柜江有才的身影忽地出现在门口,在末世谣看来,那笑眯眯的神情里,多少带了些得瑟之意。
犹如吃了一万只苍蝇一般,哭笑不得地跟在江有才身后走进二楼书房,这才收起了心底那小心思。
“莫姑娘,别来无恙?”眯了眯眼,望着末世谣那波澜不惊的神色,染亦霜显然有些诧异。
“托染公子的大福,近来尚可,馨烊楼的生意蒸蒸日上,染公子这厢日子可十分舒坦啊?”眸光暗敛,心里不住地算计起来,好家伙!占了便宜还卖乖?不动点心思,还真不像她的风格……
“这还得多亏莫姑娘这道粥品,为了答谢姑娘,在下今日特意备上好酒重金,不知莫姑娘可有时间赏脸?”盯着后者那滴溜溜转的眼珠子,染亦霜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小寡妇的性子他可知晓得一清二楚,而他也没兴趣为了几两银子去盘算里面的利弊。
诧异地挑眉,染亦霜的“上道”倒也在末世谣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人一不像愚笨之人,二不像……奸诈之徒么?有待商榷……
“自然,染公子厚意,诗瑶怎敢推拒?”酒这个字她已是许久不曾听说了,一日三餐连吃个红薯都得计较着下一顿,也着实是没那心思想这些奢侈品。
弯月如钩,草间隐匿的虫叫声充斥在这宁静的夜色中,馨烊楼厨房里偶尔飘出几丝炊烟,里面正有一个身影在灶台边团团转着,看上去颇为忙碌。
“莫姑娘,这大晚上的,咳咳……咱让伙计做上饭菜不是很好?”这冷风瑟瑟地,又是深夜,冻不死人那都是好的了。
染亦霜觉得这村姑除了狡猾奸诈之外,还特能折腾人!
青白着一张脸,偶尔打个哆嗦,眼睛死死盯住厨房里那个忙得不亦乐乎的身影,恨不得能将那人身上瞪出几个洞之余,心里又似乎正悄然衍生着某些不知名的情绪……
“既是好酒,自当配好菜,不是我看不起你们馨烊楼的厨艺,染公子莫要误会。”将准备好的作料与切成薄片的牛肉放到一起,用筷子不停搅拌着,时不时加些醋和白酒,末世谣头也没回,毫不在意地淡淡开口。
双手抱胸半靠在厨房门边,姿势不算文雅却另有一番潇洒之态,染亦霜闻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原以为,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有多大的动容,现下一瞧,莫非这姑娘竟是个懂酒的?
“吃多了水煮牛肉,你这做法倒是新鲜!”不过一柱香时间,染亦霜一双眼睛死盯住锅里的牛肉,眸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啧啧感叹着,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有所图谋。
将那略带占有欲的神色尽收眼底,末世谣无谓地一笑,她只不过完成了一半的步骤罢了,只可惜这里没有她所需的用具。
“染公子现在可还觉得心有怨怼?”戏谑地转头打趣了一下,将东西盛到旁边一个小小的锅里,再找来一个小炉子放上。
厚着脸皮上下端详一番,只得抽了抽嘴角,这好好的铁板烧,怎么看来看去都像被她给整成了火锅?
“在下不敢,莫姑娘这般手艺,就算是我馨烊楼的大厨也是比之不上,何不考虑过来一展身手呢?我馨烊楼可从不会埋没的人才!”压抑不住心底的惊诧,连那怨怼二字都懒得去计较,染亦霜强忍住吞咽口水的冲动,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后者。
来馨烊楼做大厨?他更想得到自己这铁板烧的做法吧?
“染公子过奖了,这顶高帽子诗瑶受之有愧,今日只不过随手一做而已,若是染公子委实喜欢这铁板烧,日后诗瑶真有本事开上了一间铁板烧酒楼,还望染公子多多赏脸才是。”不动声色地迂回,同时委婉拒绝,末世谣随即低眉,端起做好的菜离开厨房。
远走的身影在摇晃的烛光里显得单薄瘦弱,却又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般,随着桌上的烛火跳动一下下撩拨着染亦霜心底那根不知名的弦……
摇了摇头,几步追上。
“气味芳香浓郁、醇和柔绵、入口绵甜净爽、余香甚浓,果真是上好白酒!”颇为享受地眯起眼睛,执着酒杯细细回味着其间滋味,不由得赞叹出声,这个时代的白酒虽浓度远远不及现代,可这蒸出来的质量却十分令人满意!
前世的她虽能饮白酒,可最爱的却并非浓烈白酒,而是温和的黄酒。那醇厚的风味与甘甜的口感十分令人着迷。曾经为了酿出正宗的沙洲优黄还特意缠着一酿酒师学了不短的时间呢!
“不料莫姑娘还是位品酒的高手,在下眼拙!这酒名为无忧,天下间也难寻得比之更好的了。”无忧,二十年前的无忧,那可是万金难求,现在虽不至于那般,可要弄到也不太容易。只因这酿酒之人性情多变、堪称古怪,且无论世间之人如何钻研,始终无法赶上那等水平,天长日久,那第一名酒的名头便落在了这无忧清酒的头上。
见染亦霜这么说来,末世谣先是愣了愣方才恢复如常,她是不是一时激动暴露得多了些?毕竟一个穷得衣服都得缝缝补补三六年的村姑,如何会懂得品酒?
气氛一时间静默,末世谣暗自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