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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危难之秋

当办公室的秘书都在向他请教炒股秘籍的时候,很明显拐点就要到来了。在一个黄金债务年代,一个热钱推动华尔街融资创下历史新高的年代,谁不会被冲昏头脑呢?

弹射能源公司的股价即将冲向30美元。随着杰克资产的增长,他想尽各种办法把钱花出去。他把市区内的房子重新装修,当乡间别墅旁的一块农场挂牌出售的时候,他花钱买下,把农庄变成公司的周末办公室。吉米的心脏病恶化,打电话给杰克说打算退休,并关掉JJ劳伦公司。杰克买下了吉米的股份,把这家投资公司改名为“戴维斯兄弟公司”。

市场上充斥着大笔资金,他只需要卖掉一点股票,或者更好的方法是用保证金贷款质押他的股票。但是不能告诉艾丽西亚,她一直在提醒他好年景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弹射能源公司的股价依然在上升,公司所背负的债务看似微不足道。

***

仅仅察觉到一切都过分容易无法避免最终危机到来时遭受的损失。

10月一个星期一的早9点,杰克正在罗伊斯·摩根的办公室汇报弹射能源的季度报表。开市钟声敲响之后,股市一路下跌了23%,创下华尔街历史单日最大跌幅。罗伊斯的表现依然冷静,在股指几乎下滑出视野可及范围的时候命令交易员买进。杰克无助地坐在那里,看着弹射能源的股价一路惨跌,感觉坐在过山车上向下冲。

当天下午,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打开电视,目睹这场金融灾难。杰克不想看,他早早离开了办公室。他没有让罗密欧开车来接他,而是决定走路回家,或许可以让自己清醒一点,而且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今后要多走路了。走在下午的百老汇大街上,看着自己的影子投射在街边花园,秋天的落叶堆积在人行道上,他走进姜饼人酒吧打算喝一杯。

他抬头看着酒吧上方的电视屏幕,红色曲线表示当天的市场变化,弹射能源公司的标志在闭市时被标记的每股价格是6美元。他今后不得不以步带车了,他甚至连地铁票也买不起了。今天早晨在进入罗伊斯办公室之前,他的身家是6000万美元。现在坐在姜饼人酒吧里,他几乎一文不名,甚至还欠银行300万无担保保证金贷款。

他该怎么办?法兰克·辛纳屈的《这就是生活》的歌词出现在脑海中,久久萦绕不散。他的遭遇并非完全是坏运气导致的,他知道。他本来没有必要把事情做得太过分,像所有有钱人那样挥霍无度,现在该付出代价了。

他本应慌作一团,但他没有。或许他还没有缓过神来,也或许是因为他年轻。失去所有财富的痛苦在他的前额一闪而过,一种混乱的麻木感对他来说是一种崭新的体验。坐在姜饼人酒吧里,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曾经成功过,他还可以再来一次,当然可以的。

他又要了一杯酒,喝下去,又看了一眼电视。他们在采访在股灾中损失了所有身家的人,有的人绝望,有的人暴怒。他觉得自己和这些人都不一样。付过钱,他回到百老汇大街上,向家走去。一路上,他第一次留意到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些人的面孔,他试图判断这些人还好吗,他纳闷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的审判者就站在家门口。艾丽西亚在等他,脸上一副悲伤、空洞的表情,她在一年多以前就预见到这几乎绝对不会发生的一天。她边让他走进家门边说,她确定他没有拿弹射能源的股票去抵押贷款。他当然不会用辛苦挣来的钱去做这样的傻事。

当天晚上,在和暴怒的妻子研究他们悲惨的财务状况时,他们不可避免地陷入僵局——杰克冷静、艾丽西亚愤怒。他们的股票已经一钱不值,所以这栋别墅就是他们最大的流动资产了。为了填补债务窟窿,他们恐怕必须要卖掉它,搬到莱姆洛克的农村去。

他们依然年轻,但他已经失去了她。并不是因为她说了什么,而是因为她没说什么。她不鼓励,也不服从,来自于这个他唯一爱过的女人的表情是:厌恶。

二人反目的同时,都没有意识到被他们丢弃的是什么。他们今后每一天都要承受这样的关系,难道不是吗?

***

股市崩盘的第二天早晨,杰克毫不犹豫,召集极度震惊的董事会成员召开紧急会议。6美元的股价让他们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他们熟悉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由于筹集不到资金,弹射能源这类公司只有死路一条。全体一致的决定是,他们将把公司挂牌出售。

“中国怎么办?”有人说。什么怎么办?它现在就像另一个银河系。的确,在上周它还是一座金矿,一个诱惑野心勃勃的旅人的异域美女。但是这个星期,以及在可预见的未来,中国帮不到他。没有资金,廉价的中国水力发电设备毫无意义。他也没有能力去帮助武汉涡轮机厂。

中国方面并非毫无反应。尽管武汉接触不到西方媒体,但王总和其他人肯定知道美国股灾的事情,但他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对方的支持和同情,只有连续不断的购买更多涡轮机和付款的要求。他们之间已经变成了单向关系了。

至于卡琳,他得以在中土帝国生存的中间人,也和其他人一样。股灾之后,她打电话来说很难过,还说她有信心看到他再一次站起来。他表示了感谢,她停了一会,然后提醒他记得把薪水支票寄过来。

这并不怪她。和她向双方收取的费用一样,这只是她个人的生计,只有一种方法能维护他们之间关系的重要性,就是正确的方法。她在刚开始的时候每周都会打来电话,之后是一个月一次,再往后就更少了。每次她都会说她相信他,随时等着他,但中国与杰克已经逐渐漂向太平洋的两岸,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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