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破晓,朝阳升起,虽然朝议已经过去不少时间了,但冬季的日出总是迟一些,现在时间还是非常早的。
左青被带来了金銮殿,身为帝国郡主,她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礼遇。
更像是被犯人对待一样传唤过来一样,身边是两个披甲执刀的禁卫。
从昨天晚上开始,左青就已经被强制隔离,禁止与任何人接触,连一直陪在身边的食恶都被牵走了。
她昨晚就已经预料到今天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天还没亮就被押来了金銮殿。
左青感觉萧皇后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虽然她还不清楚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见到来的地方是金銮殿,左青还是很意外的。
这里是朝廷议政的场所,殿中还有文武百官在场,不知道萧皇后带自己来这是什么意思。
大臣们都带着一些好奇的看着左青,这长宁郡主真的经历过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吗,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至少目前看来,长宁郡主与常人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左青并不慌张,什么样的事情她都经历过,眼下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大场面。
她平静的环顾了四周,在场的绝大部分人,自己都不怎么认识,只有上面的萧皇后和信王还有点模糊的印象。
毕竟上次见到她们还是五年之前的事情了。
左青对着萧皇后行礼道:“长宁见过皇后娘娘,信王殿下。”
萧皇后淡淡的点了点头,只是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左青现在金銮殿上,面对这么多人,居然一点生怯的情绪都没有。
虽然之前从周宫长的嘴里知道这个长宁郡主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左青的这份镇定功夫还是出乎了萧皇后的意料。
其实不止萧皇后,就连信王和文武大臣都有些讶异。
要知道朝议是极其严肃的场所,天生就带着一种威严郑重的气氛,加上四周文武百官的注视,这种压迫感其实是很强烈的。
以前殿试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意气风发的少年,都会在金銮殿吓到双腿打颤大气也不敢出的。
甚至就连不少第一次来金銮殿的官员都会感到紧张,更不要说长宁郡主只是一个十四岁的丫头,而且还是久居东宫从不与外人接触的丫头。
他们看得出来,左青的这份镇定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从容不迫,就好像来的不是金銮殿,而是自家庭园一般。
这份闲庭信步的气度只怕连很多皇子皇孙都远远不如。
萧皇后微眯着眼睛说道:“长宁,本宫说起来与你已有五年多未曾见过了,今天再看到,倒是与以前大大不同了,看来这些年你在东宫过的还不错。”
左青淡笑到:“有皇后娘娘挂怀,长宁甚感荣幸,说起来,长宁还要谢谢皇后娘娘的照拂,特意遣人前来东宫服侍长宁。”
萧皇后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左青这话分明就是在暗中讽刺自己派人软禁她,至于其他人,自然听不出话中意思了。
“本宫乃后宫之主,心怜后辈是应有之意,你不用放在心上。”萧皇后平静的说道:“本宫听闻这几日你的病情大有好转,倒是替你高兴。”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左青当然知道这都是客套话,也懒得这样磨嘴皮子了,直接问到:“不知道皇后娘娘今天叫长宁过来,是所为何事呢?”
说完,左青的目光停留在信王的身上,而信王也在冷淡的看着她。
虽然左青并不知道自己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看样子,自己这个二皇叔只怕是已经达到目的封了储君了。
萧皇后说道:“本宫今天叫你过来,是要问你些问题,你好好回答于我。”
左青说道:“皇后请问。”
萧皇后:“本宫且问你,十天前的子时,经过太医诊断,你明明已经生机尽散魂赴阴间了,后来又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左青眉头一皱,说道:“皇后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命数无常,人之生死并非意愿所能决定,生也好,死也罢,上天自有定数,能死而复生,是长宁的幸事,却不是能解释的出来的。”
皇后淡淡说道:“倒是巧舌如簧,那你可知事出反常必有妖,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匪夷所思,在场诸多大人也未曾有人听闻过。
这已然超出常人所能理解,皇宫不是寻常之地,发生这样诡异的事情,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左青沉默下来,这种事情根本没法说,难道跟他们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
“此乃命数,长宁无法解释!”
“好一个命数!”皇后突然站了起来,怒目而视:“你可知道太司丞观天象所言,你乃妖星附体,乱我朝纲霍乱宫廷,就是因为你,皇上才会弊病日重,大凉国运不平,你就是我大凉的祸根!
本宫虽怜你年岁尚轻,但却不能罔顾社稷,如果太司丞所言属实,本宫也留不住你!”
萧皇后在殿上言辞色厉,皇后的压迫力表现的淋漓尽致,目光中蕴含的威严极盛,谁也不敢与之对视。
唯独左青不为所动,静静的看着她。
左青看明白了,萧皇后这种诛心之语,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啊,一旦把皇上病危的责任坐实到自己头上,那谁也救不了自己了。
这老娘们够狠。
左青实在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置自己于死地呢,她们之间并无恩怨,这么做对皇后又有什么好处呢?
朝堂极其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左青,等待着她的答案。
左青说道:“如此荒缪的言论,在长宁看来犹如幼童稚语,这种话我八岁时就不信了,倒是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受其蒙蔽。”
皇后顿时脸色一沉。
百官也是心头一寒,他们当然听的出长宁郡主这话是在赤裸裸的骂萧皇后啊,分明就是骂她连八岁孩童都不如。
皇后还未及发作,左青已经抢先一步说道:“既然这言论出自太司丞之口,那本郡主倒是想问问太司丞,你究竟是如何肯定我就是那宫廷祸乱呢?”
太司丞说道:“微臣也不愿相信,但此乃天象所示,非人力所能决定!”
左青嗤笑一声:“天象所示?太司丞左一句天象,右一句天象,可是太司丞真的看得懂天象吗?”
太司丞不以为然的说:“下官钻研天象几十载,若论治世之道,自然是远远不及朝堂同僚,但是说道天象星辰,下官自信天下没人比我更懂了。”
“是吗?”左青说道:“太司丞既然这么懂,那么长宁请问,这月亮为何有阴晴圆缺,天地又为何有一年四季,为何冬季夜长昼短,为何夏季又昼长夜短?这其中奥妙,太司丞可否为左青解惑?”
太司丞顿时傻眼了,愣愣的看着左青。
“太司丞说不上来吗?”左青鄙夷道:“天象之学涉及宇宙奥秘,太司丞食君之禄身居如此要职,不去探索追寻真理,反而着眼如此虚无缥缈之事,终日荒废度日尸位素餐,可对得起大凉社稷,可对得起天下百姓?”
“我……我”太司丞支支吾吾的,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觉得委屈的很,这都是这什么问题,鬼才答的上来!
左青厉喝一声。
“如此歪理邪说,太司丞竟敢拿到朝廷上蛊惑人心,这等无君无父乱我朝纲的行径,你置皇后娘娘于何处,置满朝文武于何处,太司丞究竟是什么用心,其心可诛啊!”
太司丞脸色一白,彻底慌了神,匆忙向着皇后娘娘跪了下来。
“微臣不敢,微臣没有,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微臣的用心天地可鉴啊!”
皇后娘娘额头的青筋一跳。
百官们都惊了,身为局外人,他们可看的清清楚楚,长宁郡主这三言两语居然就把太司丞给完全带偏了,彻底掌握了话语权,这一顿呵斥下来,太司丞愣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这长宁郡主不简单啊!所有人心里都如是想到。
就连皇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丫头啊。
这份镇定和对局势把把控力,一点都不像个十四岁的女孩,能把一个老臣压制的这么狼狈,这种不符合年龄和身份的能力着实让人侧目。
“够了,这里是朝议,不是给你们乘口舌之利的地方!”萧皇后一声厉喝。
这一声呵斥,也叫醒了太司丞。
太司丞悚然一惊,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丫头唬住了。
他连忙爬起来,看了一眼四周沉默的大臣们,顿时感觉有些羞愧,老脸都发起烧来。
今天这脸可丢大了。
萧皇后无语的摇了摇头,这家伙实在是太废物了,到底是个清闲衙门,比其他久经官场的大臣们还是远远不如,只怕在其他人里面随便挑一个,都不是左青能对付的。
虽然左青的确让人出乎意料,但是这些手段在其他大臣眼里还是稚嫩了些。
同时这证明了这太司丞有多草包了。
左青说道:“皇后娘娘,像太司丞这般庸庸之辈,实在不适合为朝廷效力,食君之禄不尽君事,并且散布如此荒缪言论,长宁以为应当治罪!”
萧皇后淡淡说道:“司天监的工作内容是朝廷早已确立的,观测天象预示国运乃是大事,何来谬言一说?太司丞做好了本职,就是忠于了陛下,忠于了朝廷,这是你一个郡主能够随便妄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