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听老夫一句劝,在这里千万不能让自己的思想停下来,如果脑子脑子空了,人也就傻了,与人交谈,是最好保持清醒的方式,每次来新人,不管是什么身份,老夫都会想办法和他们聊聊。
你才这么点年龄就进来了,要熬的时间还长得很啊。”
老头循循善诱,给左青传授自己的天牢生存经验,不过左青只是摇了摇头。
“你想多了,我还不知道能有多少天可活,也许过个十天半月,我就被带走处死了。”
老头一愣,很是惊讶:“你是死囚?”
左青默默点了点头。
老头一脸纳闷:“不应该啊,再怎么样你也只是个小丫头而已,能犯什么罪到这个地步?”
左青说道:“欲加之罪而已!”
老头愣了愣,随后嘿嘿一笑。
“看来小丫头你还有点故事,有意思,你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吧,这天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像你这样的,老夫还真是第一次见。”
左青说道:“进了天牢,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没有意义了,我跟你们唯一不同的,只是死的比你们快而已。”
老头感叹道:“可惜了,本应该是大好年华的姑娘,就是命不太好啊。”
左青不说话了,事实上她并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
老头倒是兴致盎然。
“小丫头,跟老夫说说这些年朝廷上的局势,自从进来之后,老夫连一点外界的消息都没有,正好你进来,可得好好跟我聊聊。
反正你也没几天好活了,死之前不如成人之美,可别这么不近人情。”
左青脸一黑,这老家伙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见左青还是不理会,老头不依不饶。
“嘿,你这丫头说翻脸就翻脸呢!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你不要弄错了,我没有陪你聊天的义务。”左青淡淡的说。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你这个丫头说话就这么不中听呢?”老头忿忿不平。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善人。”左青道。
“嘿,不是善人最好了,老夫生平就喜欢跟恶人打交道。”老头一乐。
左青无语了,这老家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牢房外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还能出去?这么大把年纪了,安安心心在天牢等死不就行了。”
“这你就不懂了,圣人有云,陋室不蔽明志,清贫不寒知心,我辈读书人,就算在天牢里边,也要知天下事,忧天下忧!”
“呵,圣人怎么没告诉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你个小丫头片子,出言不忌,先辈圣贤岂能随意调侃!”老头胡须一抖,怒目圆睁:“这要是搁以前,老夫非得把你掌心敲烂!”
左青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调侃两句又能如何,闻先贤之言乃是为了知先贤之理,可不是为了把先贤挂在嘴边上尊崇吹捧的。”
“笑话,心无敬畏,怎知学问!”
“那可未必,天下多的是口是心非的读书人,一个个表面道貌岸然,心里却早把圣人教诲丢的一干二净。
嘴上尊敬先贤有什么用,那都是表面功夫,学以致用,不忘初心才是真正的圣贤在心。”
老头愣住,摸着胡须思索了一下,随后颇为意外的看着左青。
“小丫头说的很有道理啊,比老夫看的通透。。”
左青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老头眼睛一亮:“此言甚妙,是哪个子说的?”
“孔子。”
“孔子是谁,老夫怎么从未听过?”
“学无止境,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所以才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老头:……
“得得得,老夫倒是对你这个丫头越来越感兴趣了,若你不愿说其他事,不如跟老夫说说你自己的事,你到底是怎么进了天牢的?”
“我为何要告诉你?”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你也没几天好活,告诉老夫,起码到时候还能多个人记得你。”
“是啊,反正没几天好活了,何必跟你多费口舌呢,还不如自己安安静静的等死。”
“呃……”
老头挠了挠头,还真是头次碰到这么难缠的家伙,当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啊。
不过没一会,老头就想到个主意了。
“这样吧小丫头,咱们不当做聊天了,就当是交易,你告诉老夫我想知道的,老夫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怎么样?”
左青心中一动,看了一眼老头。
其实她之所以不愿意和老头说太多,是出于职业的戒备心,这种看似多余的戒备,曾经是救过左青很多次的。
不过老头的提议,左青确实有些意动。
就像老头说的,能进天牢的都不是一般人,里面的人九成都是落罪的朝廷重臣,这种人知道的事情的确不少。
左青一直在意的一个问题,或许能在老头这里知道些什么。
“你都知道些什么事情?”
“那得看你想知道什么,不是老夫自夸,这天牢里边的所有人,见识比老夫多的就没有了。”
左青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好,我想知道五年前太子被撤和失踪的内幕,这件事你知道吗?”
老头脸色古怪起来,说道:“你为什么关心这件事?”
左青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
老头看了一眼左青说道:“要说这件事,你还真的问对人了,这件事知道内幕的人少的可怜,扳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老夫不巧正好是知情人之一。”
左青心中一震,没想到这老家伙还真的知道。
五年前的事情,左青也私下曾询问过一些人,不过他们都不知情,而知情的人,却不肯说。
要说这件事最清楚的人是谁。那一定是恭武帝,可是自己这个皇爷爷却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到后来连面都见不上了。
左青预感到,五年来的疑团终于要揭开了。
“既然你知道这件事,可以告诉我,至于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说。”
老头呵呵一笑:“不急不急,老夫多少也算是你的前辈了,长者为先,你先跟老夫说说外面的情况,老夫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左青想了想,也没必要斤斤计较,就点了点头。
“你想知道什么?”
“老夫进来的时候,太子已经被撤了,不知道皇上可有册立新的皇储?当今朝廷丞相是谁?这几年朝廷有无什么大事?帝国北方北辽战事如何,西边寒霜帝国可有进犯大凉?”
左青说道:“你问题还真不少。”
老头呵呵一笑:“老夫不急,你慢慢说就可以。”
左青想了想,说道:“帝国边事我不太了解,只知道现在是燕王坐镇幽州,暂时把北辽挡在幽州之外了,寒霜帝国的话,好像没有相关的消息,应该没有什么干戈!”
“燕王?”老头一拍脑袋,但也有些意外:“老夫记起来了,燕王那时候被皇上封往幽州了,那里是北辽兵祸之地,老夫原本还替燕王担心,没想到他居然能挡住北辽。
有燕王镇守幽州,西边寒霜帝国也止戈休战,这么好的局面,大凉只需要休养生息,可以借此机会一扫疲弊,以后就算再与寒霜帝国和北辽再起战端,也不至于两线作战疲于应付,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左青说道:“你都已经在天牢里面了,大凉如何与你何干,何必如此在意?”
老头摇头说道:“小丫头你懂什么,我辈读书人,受圣贤教诲,心怀天下黎明,忠于朝廷社稷,就算在天牢也不能丢掉本心。”
左青默然。
老头说道:“如今大凉边事局势甚好,朝廷内部又是如何呢,皇上可曾册立新的太子。”
左青说道:“皇上并没有册立太子,不过如今皇上都已经病危了,随时都有可能驾崩。”
“什么!”老头惊得站了起来:“皇上竟然病危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病危十天左右了。”
“怎么会这样。”老头呆住了,过了一会才缓过神:“皇上病危,国无储君,社稷危矣!”
老头紧紧的盯着左青:“现在朝廷是什么局势?”
左青撇了撇嘴:“这倒用不着你着急,皇上病危,萧皇后的反应比所有人都快,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把信王扶上了储君之位。”
“还好还好,只要确立了储君,朝廷就乱不了。”老头长长的舒了口气:“对了,当朝丞相是哪位大人?”
“文傅大人。”
老头点了点头:“原来是文傅,这家伙还算稳重,朝堂有他坐镇应该没什么问题。”
左青不由得多看了老头两眼,这老家伙好像来头不小啊,评价当朝丞相起来也那么随意。
老头继续问道:“你刚才说是皇后把信王扶上皇储的,是什么意思?”
左青说道:“这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跟你说了这么多了,也该到你告诉我我要知道的了吧!”
“那好,老夫就说说当年的事情。”老头的表情正经起来,似乎陷入了回忆。
“五年前太子被皇上撤处,其实是很突然的,宫里边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当时也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当然也包括老夫我了。
当时撤处太子,宫里面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大家只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直到后来,老夫才知道是太子牵扯到宫里的一个巫蛊案了,这件案子是宫廷秘闻,宫外的人根本就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