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明天再研究这个，今晚早些歇息。”
“槿瑶，你还记得上次在古墓里，看到的那幅卷轴吗？”
看到佳人点头，清环宇轻轻摆手，示意她走近前来。然后清环宇将两本旧书翻开，倒着直接来到最后一页，指给清槿瑶去看。
低头凑近公子的身旁，感受着那股温热的气息，佳人的心头没来由地跳动不休。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清槿瑶仔细打量旧书册页上的内容，仍是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这和那幅卷轴上，都是一样的东西。”
“不，不是完全一样的，槿瑶，你再看清楚右上角。”
瞄向册页的右边，年久泛黄的纸张上，松香墨汁已经有些散开，看到其中的两个数字后，清槿瑶的眼神忽地一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随即，她拿起旁边的一本旧书，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去看，同样的数字出现在眼前。将桌上的十几本其他书册全都打开，最后一页纸上，映入眼帘的，都是一样的结果。
白纸黑字写着：“六十象，癸亥。”
清槿瑶眼中精光闪动，大为不解：“公子，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古墓里找到的推背残图，不是第六十一象吗，可是这些旧书上，为何是六十象，而且这内容……”
“这内容和卷轴上的一样，对吧。哼，无论是断语，还是解题诗句，均是一字不差。”
说着话，清环宇走进卧房，取出古墓中得到的推背残图，放在书桌上，慢慢展开。
那一笔一划，已经是看过多少遍，无须再去辨认。
正堂中的红烛摇曳，两人渐渐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清环宇才开口说道：“槿瑶，黑市里的那个人，找来了吗？”
“公子，人就在外面走廊里。”
“让他进来吧。”
听到呼唤声，屋外走廊里的一个瘦小老头，赶紧跑了过来。脑袋后的长辫子，在冷风中如同一棵海草，来回飘摇。
进得房中，烛光映照下，才看清老头模样，浑身精瘦如柴，手指格外细长，一双眼睛滴溜溜透着异样光彩。他的身子有些瑟瑟发抖，想是在屋外的寒风中站了许久。
“奴才正黄旗，阿布阿多福尔泰齐勒，参见皇子殿下。”老头自报上家门，紧接着掸了掸袖子，就要弯腰去跪下。
“好了，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子殿下。”
“你就是黑市里最有名的掌眼者，鬼眼齐勒。”清环宇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都是道上的兄弟们抬举，左邻右舍的给面子，混口饭吃而已。今日承蒙皇子殿下相邀，不知有何吩咐，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齐勒连连点头哈腰，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脑后的长辫子，几次沾到地上。
清槿瑶侧身过来，厉声说道：“今天公子找你来，是听说你双眼有点本事，想让你帮着鉴赏一件宝物，你最好拿出真本事来，如果敢耍滑头的话……”
话音未落，一柄红尾短刀咻地飞出，从齐勒的面前擦着鼻尖过去，钉在一旁的柱子上。
短刀插入很深，崭新的明黄柱子中，溅出一些木屑。
“油漆是新近涂抹的，从内里的木质来看，是酸枣细枝的熏香木料，包浆看上去油光儿水滑，但孔洞之间多有缝隙，应该是宋朝临安时期的物件。”
齐勒虽然是受了惊吓，但瞄见那上好的古董，定下神来，随即侃侃而谈。
“好，不愧是鬼眼齐勒，黑市之中，双眼通幽，此言看来不假。”
清环宇赞叹两声，然后伸手指向桌子，接着说道：“你过来看下这幅卷轴，鉴定一下它的年份，其余的不要多问。”
鬼眼齐勒得了命令，赶忙弓着身子，紧走两步上前，从怀里摸索掏出个铜制的放大镜，便趴在桌子边，仔细看起那幅画来。
过了片刻，齐勒收回放大镜，退回几步，恭敬地朝清环宇鞠躬行礼。
“回皇子殿下的话，这幅卷轴字体筋骨浩大，颇有些盛唐的风韵。虽然没有刻章红印，但是小人可以肯定，这确是唐朝的物件。”
“好了，你下去吧，赏银明天会有人送与你的。”
齐勒拱手离开，得到答案的清环宇，站在桌子旁，扶着案角，又陷入了沉思中。
清槿瑶来到柱子边，取回自己的红尾短刀，别回腰间，眼眸里盈盈秋水流动。
“公子，那我也不打扰你，先告辞了。”
“别……等一会再走，我……我想和你说说话。”
清环宇起身，将房门轻轻关上，留下一扇窗户，能看到浩瀚银河，牵牛织女遥遥相望。
四周寂静，瞧着挽留自己的公子，清槿瑶俏脸微红，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不经意间，又听见自己的心房在扑通跳动。
“从古墓回来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情，有些东西总也想不通。我觉得，自己可能是陷在死胡同里，没法跳出来。槿瑶，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想把这些话，说给你听。”
“你也看到了，咱们带回来的推背残图上，标明是第六十一象，也就是坊间流传被袁天罡撕去的那一象。可是，这其中内容，却是和常见的六十象是相同的，实在太过诡异。”
“原先，我怀疑过这推背残图是假的，或者是后人拿走真的，换了份赝品放上去。现在，鬼眼已确定这是唐朝的东西，而那凤凰古墓，也不像是曾经被盗过的样子。如此一来，我实在想不出，这究竟是为什么。”
静静地听清环宇诉说，清槿瑶知道他心中郁结，也想着能帮上忙。
“公子，我能仔细看看这些旧书吗？”
“可以，你随便看吧。”
清槿瑶拿了几本书，放到眼前翻动。对面的清环宇，盯着卷轴又看了两眼，却仍是茫然不解，反而越看越觉得烦闷。
“呃……公子，这里有些奇怪，虽然每本书都是六十页，每页一象，可是他们中间的顺序，貌似都不大一样。这一本，这几幅画是在前面，那一本里却是在后面……还有这一本，顺序更乱，好像还少了一页。”
“其实，是每一本都少了一两页，不同版本，少的次序不同而已。”
面对清槿瑶的疑惑，清环宇随意地回答道，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
“那，这是怎么回事啊，公子。”
“你有所不知，李淳风推算出千年天象之后，因为其中包含了大唐的气运命数，为免杀身之祸，他把所有天象全部画出，交给了袁天罡，由他来处置。袁天罡一向心思缜密，便将大唐天象那一页撕去后，才交给鬼谷传人，使其暗中流传民间。如此，就算朝廷发现，因为没有大唐的天象推断，也就查禁不严。”
“从那以后，推背图在每一朝代流传时，为防止朝廷查禁，都会将当朝那一页天象撕去，再把前后会发生的重大天象，打乱顺序混杂视听。等到朝代更迭之后，再由鬼谷传人将上一朝的天象图送回。这样，才能保证推背图在暗中延续下去，唐宋元明，无不如此，顺治爷当年入关后，我大清的天象图，也随之消失不见。”
“是这样呐，哎，公子，这宋朝的有两张天象图。”
“那是南宋和北宋，他们自己弄丢了国家，分成两个了。”清环宇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着。
“分成两个啦，嗯，那本书少了宋朝的两页，在这本书上有，是能合的上……”清槿瑶一边听自家公子说故事，一边翻看桌上的旧书，证明着传言真假。
忽然，她的脑海里涌出泉水叮咚的灵感。
“公子，既然卷轴是真的，那就说明推背图原来确实有六十一象，现在只传下来六十象，我觉得最有可能，是袁天罡当时撕掉的，就不是一张，而是两张。”
听到这话，原本无精打采的清环宇，猛地抬起头来。
“你的意思是，袁天罡当时撕掉两张天象图，后来他只交给鬼谷传人一张唐朝的，因此，在唐朝消亡后，唐朝的天象图归还，而另外一张图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世间流传的，永远只有六十象了。”
“没错，公子，这张推背残图应该只是个引子，真正的秘密，是那张被撕掉，消失千年，再没有还回来的天象图。”
想到这里，清环宇的脸色开始激动起来，明白了这个唯一的解释，他从椅子上站起，抓过几本旧书，开始对照着翻起来。
“唐朝的在，五代十国能对的上……宋朝的两张也不少，元朝，明朝，都能找到对应的……这再往后面的天象图，虽然看不懂，但都相互一致，不曾短缺……”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唯一的可能性，袁天罡当时撕掉的，除了唐朝的，还有一张，是我大清之后的那一页天象图。”
清环宇的双手颤抖起来，眼睛变得有些通红，满是炽热，他的声音也跟着沙哑撕裂。
放下旧书破图，他一把抓住清槿瑶的纤纤十指。
“哈哈，怪不得大清天象图还没还回来，那就是说，大清也是有两张天象图的。”
“我的大清，还没有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