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在大门外呆呆的站了一会,到了楼下又呆呆的站了一会,进了家门,继母和继妹已经睡下了,韩春洗澡的时候,又哭了一会儿,等眼泪流完了,她也做好了决定——选择虽然艰难,总好过时刻面临被迫做选择的煎熬。
因为爸爸还没回家,说不定还要洗澡,所以韩春不必再等着把太阳能热水器灌满,梳头发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自己哭肿的眼睛,她发誓:决不会让那个男人和这个女人看自己的笑话。
韩春回到卧室没有开灯,她摸黑从床头的书包里找出一小串钥匙。躺在那张窄小的钢丝床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每次翻身,她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动静大了会把继妹吵醒,后来她忽然就想开了,也不怕再得罪谁了,翻身时也不再刻意小心,没想到心境的改变立即被大脑传达到了身体上,她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很快的就睡着了,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一小串钥匙。
林建军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刚在苏学姬身边悄悄躺下,他老婆照着他的膀子就结结实实的扇了一巴掌,把他吓得在床上直蹦起来,这时候也不怕老公血压高了。
“你踏马想吓死我啊?”林建军生气的低声骂了一句。
“还有更吓人的呢!”苏学姬恨恨地说。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林建军听出她话里有话。
“惹我?我算老几啊?”她冷笑。
“有话就说,就屁就放,不说就睡觉!”林建军陪客户喝了点酒,又累又困,听苏学姬冷言冷语的也有点烦了,主要还是这两年生意做得还算顺手,在妻子面前腰杆也硬了。
“好好,我说,你可千万别生气啊!”苏学姬换了个口气,体贴的对老公说。不过她接下来说的话就有点伤天害理了。
中国老辈的人虽然读书少,但是说出来的话往往都蕴含着深刻的道理,比如下面这句:做父母的千万不要笑话别人家的闺女养汉、儿子做贼,指不定啥时候这事就落你头上,你管得了自身,你管不了儿孙——其实这话就是笔者的母亲的外祖父,经常挂在嘴边劝人嘴下积德的。
这种道理苏学姬这种人是不懂的,即使十几年后,报应落到了她女儿秋秋的身上,她也不懂,她只知道只要有人不合她的意,就是这人对不起她,只要这人对不起她,那她就有义务想尽一切办法报复对方——包括诋毁对方的名誉——韩春已经不幸的成为她的报复对象了。
“今天晚上我怕韩春一个人路上不安全,就想着去迎迎她,你猜我看到啥了?”苏学姬使劲抓着丈夫的胳膊,黑暗中的眼睛激动地闪闪发光。
“你看到啥了?”林建军问,感觉自己的心直往下沉。
“唉!”苏学姬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建军沉不住气了,一下子坐起来催促道“你快说啊!到底看到啥啦?”
“我看到……我看到韩春和两个小青年……”苏学姬及时闭嘴,等待着丈夫继续追问。
林建军果然没让她失望,“小青年?是不是同学啊!顺路一起走的吧?”林建军心虚的宽慰着自己,声音都变了。
“可能是吧?”苏学姬冷笑一声,“不过这韩春还真是不简单呢!这才来了几天啊?和同学就这么熟了?一路上打打闹闹,搂搂抱抱的……”最后一句话故意压低声音,说的含含糊糊,但又保证能让林建军听清楚。
林建军“呼”地一掀毛巾被,就要下床。
“你要干啥去?”苏学姬紧张的抓住林建军,这不是装的,她是真紧张,要是把事情说开了,不就证明她在扯谎说瞎话吗?
“我去问问她。”林建军恼怒地说。
“你咋这么沉不住气呢?”苏学姬嗔怪的推了丈夫一把,“韩春是个大姑娘了,脸皮薄,你要直接说到她脸上,她还待得住吗?再影响了她的学习咋办?你还想让她再复读一年?”她循循善诱,把一位贤妻良母的善解人意和良苦用心表现的无懈可击。
“那你说咋办?”听妻子这么一说,林建军也泄了气,又重新躺下。
苏学姬也跟着躺下,“心疼的”捋着丈夫的胸膛说:“你先消消气,别气着自己,你听我说,这事你不能明说,你就装不知道,提醒提醒她就行,比如闺女家要有个闺女家的样子了,在外面,在学校要注意影响了,”看看丈夫没反应,苏学姬咬了咬牙,又说:“她要是装傻,你就直接说,让她别在外面给你丢人。”
“唉!”林建军长叹了一口气,又说:“从明天开始,不让她骑自行车了,还是我去接她吧!”
“绝对不行!”影后苏学姬女士没控制住表演的火候,反应激烈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咋了?”林建军也被妻子的激烈反应给吓了一跳。
“你要是不让她骑自行车,不就证明是我把她的事和你说了,她还不恨死我啊?那我们以后还咋相处啊?”苏学姬说的情真意切,不由林建军不信。
“知道了,明天我和她说,睡吧。”林建军此时心乱如麻,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你听到没有?”苏学姬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一墙之隔的韩春,自从回来的这几天,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墙这边的林建军却失眠了,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又说父亲嫁女儿的心情就是眼看着自己种的白菜地被猪头给拱了的感觉,这还没嫁女儿呢,林建军就有了这样的感觉。这几年,女儿离得远,前妻管的又紧,他又做点小生意,和女儿极少见面,对女儿,他心里一直是挺愧疚的,也有担心,总怕会日亲日近、日远日疏,永远的失去韩春,没想到天可怜见,又把女儿给送回到身边来了,而且仿佛一夜之间,原来女儿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大女儿无论人材、品性,都要远胜他和苏学姬生的二女儿林秋。
所以他对韩春的感情是复杂的,是又疼又愧、又怜又爱,巴不得女儿能在自己的照顾下考上好大学,有出息,也算是对女儿吃的苦有所补偿,所以乍一听苏学姬说韩春作风不检点,真是既生气又失望还担心,当时就要把韩春叫起来问清楚,虽然被苏学姬劝住了,心里终究不好受,长吁短叹了半夜,直到凌晨才睡着。
这心里有事的人,睡得也不安稳,一有点动静就醒了,妻子还在身边睡的正香,林秋每天都要有人喊她才会起床,那外面只有韩春了,林建军心里一动,不由得生气,仿佛女儿起这么早不是为了勤学苦读,而是要和他臆想中的某位男孩子去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这样一想,也躺不住了,急忙的从床上爬起来,出到了客厅里,见韩春一手提着书包,拉开门正要往外走。
“韩春,你等一下,爸爸和你说点事。”他急忙喊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