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齐冉转了一圈屋子看不到齐玄又来到庭院。正好看见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东风赫。
东风赫见齐冉走过来道：“你爸爸在菜园子里。”
“是吗。也没什么事。周叔叔说今晚不来了，想休息。”
齐冉道。东风赫点点头。
明天是周六，也是非常特别的一个日子。因为东风大小姐百忙之中要回来吃晚饭了。听说东风集团愈发稳定，加班的次数也在逐渐减少，又是周末，于是齐玄提议为努力工作的大家慰劳一下。东风虞心一口答应，而且客人还特多。
比如说，东风虞心的同窗羽雷，罗杰。因为两个人的加入，当岌岌可危的东风集团重振旗鼓。虽说是挚友，怎么也得好好答谢。于是，东风虞心邀请了他们。
另外，东风虞心还邀请了顾梦溪还有吴真。顾梦溪她已经见过，但吴真一直在度假，昨天才回国。东风虞心还从未与吴真打过招呼，所以特意邀约。意想不到的是，一向拒绝饭局的何武涵居然也答应要来。这也是东风虞心预料之内的事儿。
至于傅和元...
听说他现在在HANA集团担任后勤部门一职。他现在的状况被誉为丧家之犬也不为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傅和元过去在东风集团所做的肮脏的交易全部被罗杰抖了出来，欲盖弥彰，索性离职。即便何武涵的母亲在公司里留他一位置，他也只是沦为被嘲笑的对象而已。
“爷爷要喝茶吗？唐爷爷昨天送来一罐子正山小种。”
齐冉问。
“留着给客人泡吧。”
“哦...”
东风赫望着院子里的两颗桂花树。他很安静，看起来有些失落。
“我可以坐在爷爷身边吗？”
齐冉问。
“你啥时候跟我客气过？”
东风赫调侃道。齐冉笑着坐到东风赫身边。
“爷爷是不是还是寂寞？”
东风赫被这么一问，首先是微微讶异，但又以平常的微笑掩盖。这丫头平时话不多，一出口就戳中要害。一点也没继承齐玄的婉转柔和。
“怎么这么问？”
“早些时候我以为爷爷是想念虞心姐姐。现在虞心姐姐回来了，爷爷脸上的那股忧伤还是没消失。”
东风赫笑了笑：“她回来，我自然高兴。”
“还是因为虞心姐姐长得很像您的内人？”
东风赫诧异的看着齐冉。
“我去给爷爷送药的时候看到过爷爷和内人的照片。很像现在的虞心姐姐。”
东风赫默认。他凝望着眼前的两颗桂花树。
“至少...还有人能让爷爷想起爷爷爱的人。我连我的生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爸爸也从未提及。”
齐冉身世也可怜。她自小失去母亲，又体弱，而齐玄又对生母闭口不言，就说她因病过世。齐冉懂事不追问父亲，但心里依然想知道关于母亲的事情，哪怕是一张照片。
“你我都是同病相怜的孤单的人啊...”
东风赫摸摸齐冉的头到：“过去的事情改变不了。好在，我们还有可以珍惜的人依旧在身旁。”
齐冉只是点点头。是啊，母亲已不在，她再怎么想念也无济于事。父亲艰苦把她拉扯大，齐冉心里自是感激，也希望能为父亲报恩。
“对了，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东风赫问。
“嗯。八月八。”
“好日子。”
“爷爷你每次都那么说。”
“八月八听着多大气啊。有想要的礼物吗？”
齐冉摇摇头。
“爷爷每年都送我贵重的东西，我很感激。但我每年会被父亲骂。今年就免了吧。”
齐冉这么一说东风虞心开心的笑了。好在有这个活泼的丫头在，在过去的日子里带来了不少欢乐。
“去大学的事儿怎么样了？想好第一志愿了吗？”
“爷爷，我一定要去大学吗？”
“你当年因为生病，晚了同龄人两年上学。现在已经二十了吧。”
“年龄只是数字。”
齐冉反驳。
“是，年龄确实只是数字。但更重要的是遇见更多的人与事来磨练自己。爷爷不是要赶你走，自然希望你留在我身边。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啊。但我也不能因此折了你的翅膀。”
“所以爷爷才让虞心姐姐去国外磨炼十年吗？”
齐冉的问题问住了东风赫。他沉默了一阵缓缓答道：“一半一半吧。”
“爷爷，我能问您的内人是什么样的人吗？”
齐冉小心翼翼的开口。东风赫嘴角扬起。
“我的内人羽宫柳，是个非常丢三落四的人。”
“啊？！我以为你会说她是个非常娴熟的女人。”
东风赫哈哈笑了一声。
“虞心出生之前她离娴熟那叫远啊...”
齐冉安静的看着东风赫。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放生笑过了。
“做饭没一次做成功过，不是糊了就是变粥。买东西只要好看就行，都不知道家里东西多的都塞不下。都说了不要把野猫野狗带回家，她永远都是先斩后奏。养了一段时间后最后还得哭鼻子的一一送人。”
齐冉听得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这样一个粗神经的女人却能为了女儿的将来做尽了打算。每一个决定只为虞心的幸福与自由。”
...
东风赫没有再说下去。他眼眶微微湿润。齐冉能够感觉的到他是何等的思念他过世的妻子。
“爷爷，你曾和虞心姐姐说过这些吗？”
齐冉问。东风赫摇摇头。
“我想虞心姐姐也很想听奶奶的故事吧。就像我很想听妈妈的故事一样。”
东风赫不语。神情看起来好难过无奈，齐冉知道不该追问了。
“去帮你爸爸摘菜吧。他摘菜跟他开车一样不稳定。可别把我们这一年来的努力给糟蹋了。”
东风赫这么一说齐冉被逗乐了。
“好，爷爷需要就叫我。”
“嗯。”
齐冉起身跑向公馆后院。东风赫坐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桂花树。当年他一贫如洗，而这两棵树便是羽宫柳的嫁妆。她喜欢桂花，说秋季的时候可以做桂花糕，也可以泡茶喝。他们白手起家，原本可以过上幸福平淡的日子。
只是，身为羽宫家族的后裔就注定过不平凡的生活。而他们的女儿也无可避免的被命运所主宰着。作为父亲，东风赫能做的便是为东风虞心争取更多的自由。而这十年的自由一晃而过，即将面临的风暴，他只能勇敢的去面对...
...
...
几个月来好不容易七点下了班，东风虞心回到公司旁的公寓。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啤酒，打开之后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半。望去即将落下去的夕阳，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孤独。公司已经开始步入正轨，这是好事。但，心里的某一角却觉得有些空虚。而这种空虚感在美国她就有过。
其实，东风虞心心里明白，她是念家了。
以前纽约，那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而且又与父亲闹矛盾所以回不去。但现在只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而且她与父亲不是已经和解一半了嘛？
东风虞心想了想决定今晚回家一趟。公司再重要都没有家人重要。周桐虽然每日报告东风赫康复的很好，但总归她还是会担心。而且...他也想念齐玄的尺八声与齐冉的料理...
喝完手中的啤酒，她进了浴室卸妆，然后开启了浴头。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洗漱声。
时，原本该锁住的公寓的门被熟练的手艺轻轻打开。
那人不声不响的走进客厅，看见地上脱落的丝衬衫与裙子，男人的绿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奋。他转向浴室缓缓走去。推开门，东风虞心模糊的身影在浴帘的另一端挪动着让侵入者更加蠢蠢欲动。男人咽下唾液迈步走过去。他伸手要准备掀开浴帘之际，浴室里的灯忽然熄灭，周围变得黑暗无比。男人变得惊慌。淋浴的声音让他听不清周围的动静。正当男人不知所措时感觉到脖子左侧已经被冰冷的刀抵着。
“下次再敢潜入我公寓，我一定割了你的喉。”
东风虞心冰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而那男人正是羽雷。
羽雷不甘心的轻声咒骂，却也敌不过东风虞心的刀。他绝对相信如果他敢乱动一毫，那锋利的刀肯定会在他脖子上划开一道致命的扣子。
随着门打开的声音，光线传了进来。羽雷只看到被浴巾包裹的东风虞心的背影。
“把水给我关了。”
说完，东风虞心出了浴室，留羽雷一人在黑暗中不满。
该死的，她就没有什么弱点能让他乘？！
...
羽雷躺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瑞士刀。
不一会儿，东风虞心换好衣服，乌黑的头发仍然湿哒哒的走到客厅。
即便没有化妆，她依旧是个美人。尽管拥有完美的身材，东风虞心依旧一身白衬衫与牛仔裤，穿的蓬松却也遮住所有雪白的肌肤。
“虞心，和我[做]吧。我一定会让你飘飘/欲/仙的。”
羽雷道。
可东风虞心装作根本没听到，开始往小背包里装钥匙和手机。羽雷这种没营养轻浮的玩笑已经听了多年，免疫力强的很。
“Where are you going?”
羽雷问。
“回家。”
东风虞心回答。说着拿起背包就往玄关走去。
“你要是饿了就点东西吃。桌上的卡就可以用。出门时记得关空调。”
说完，砰的一声东风虞心关门离开，只留羽雷一人在偌大的客厅里发愣。
羽雷长叹一声，看着窗外已经落下的夕阳不不禁觉得一切是那么的空虚。他一人从爱尔兰逃离到美国。在那里遇到了神秘莫测东风虞心。她孤傲却不孤独，她沉默却不冷漠。她独来独往却关注着身边的所有。更重要的是她一身的武艺。羽雷过世的生父是位格斗家，他从小接受父亲严酷的训练，他希望继承父亲的遗愿成为专业的格斗家，但因为家里的反对继而离家出走。年轻的莽撞逐渐变成了对生活的迷茫。在纽约，他靠抢劫为生。命运的齿轮让他遇到了东风虞心。她所有的一切对羽雷来说是致命的诱惑。他开始追逐这个黑暗中唯一闪烁的北极星。只要能在东风虞心身边，他就有种安全感与归属感。但与他不同，东风虞心却永远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独立，强大。强大的根本不需要羽雷的保护。对于东风虞心来说羽雷永远只是个过客，连个朋友的算不上。
无所谓，只要羽雷能在她身边，他都可以忍受。因为十年的漂泊流浪让他恐惧孤独。可不久前这个目标忽然消失回到中国。羽雷生命中从未有过如此的慌乱。当他知道东风虞心回国后便像影子似的追了过来。可影子的主人似乎不需要他跟着。
所有的一切只是羽雷的一厢情愿而已...
...
...
东风虞心叫了一辆出租车，一开始车跑的还算快。可到了高速就开始堵。在那里耽搁了将近二十多分钟，东风虞心开始不耐烦。心里想着，下了高速应该会好一些。哪知挣脱了高速，下面更是堵得慌。车胎转了两圈，停五分钟，转了一圈，停十分钟。东风虞心再也无法忍受，跟司机说就送到这里，还不忘给司机点个赞然后下车开始步行。好在这里离道馆只有十五分钟的距离，走比待在车里要快的多。
但意想不到的是，原本还被夕阳染红的半边很快的就被蔓延过来的阴云盖住。
东风虞心的呼吸开始变得紧凑，她加快步伐甚至开始跑。可无论东风虞心跑的多快还是被密布的音韵追上。天空开始下起了毛毛雨。原本应该令人舒服的雨滴落在东风虞心的头上却成了致命的武器。她整个人变得惊慌失措，一脸恐惧。东风虞心开始奋力的跑，她知道自己的家就在不远处。但天公不想做美，毛毛雨瞬间变成了倾盆大雨。东风虞心潜意识中知道自己要找地方躲雨，但这里是公园旁边根本无处可躲。她粗喘着气，继续快步向前走挨揍。被完全淋湿的东风虞心已经陷入极度恐慌。她开始看不清前方，像个盲人一般失去了方向感。东风虞心抽泣着，伸臂向前走去想要抓住什么，步伐逐渐慢了下来，因为她的身体变得僵硬。
她开始出现幻听。
先是听到刹车的的声音，随后是翻车的声音。有人尖叫着，有人呻吟着。急救车的声音如雷贯耳的传来。东风虞心害怕的捂住耳朵。一路人奔跑时撞到了东风虞心。她脆弱不堪的倒下。东风虞心哭喊着要起来，怎奈双臂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值得爬到一遍，慌乱中她碰到了一颗大树。东风虞心抱着大树好不容易撑起身体，可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又无力的瘫坐下来。
东风虞心双臂紧紧的保住双腿把脸埋在双膝间。整个身体已经颤抖的不像样。
求求你...
赶快停下来...
求求你...快停下来吧...
这样妈妈的车就不会再雨路中翻滚。
她就不会离开自己...
老天啊...请你让这雨赶快停下...
东风虞心不断的祈祷着，可老天却没有听到的一直让大雨下。
时...
一把黑色的伞遮住了东风虞心。
那人蹲坐下来，他伸出手握住东风虞心沾满泥土的手。
那双手是那么的温暖熟悉...
东风虞心用尽全力抬起头，但陷入极度恐慌的东风虞心已经看不清前方。
男人从腰间拿出手帕为东风虞心擦拭脸上的雨水与泪水。原本应该自信有神的双眼，此刻却充满了恐惧与害怕。望着双唇发紫，脸色铁青的东风虞心，齐玄心如刀割。
“大小姐...”
齐玄轻轻呼唤着东风虞心的名字。
她记得这个声音...
她记得这个声音...
东风虞心想要努力看清声音的主人，可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我看不清...找不到回家的路...”
东风虞心破碎的道。
脸颊被滑落的泪水再次打湿。她歇斯底里的样子让齐玄撕心裂肺。
齐玄撑着伞，一手擦去东风虞心的眼泪，在她耳边缓缓道：“没关系...我会在这里和大小姐一起等，直到大雨过去。”
说着，齐玄坐到东风虞心身边，他的肩膀触碰着瑟瑟发抖的东风虞心。
东风虞心倒吸一口气，对她来说此刻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
雨一直下，路边的花草因为沉重不断拍打的雨滴而遍体鳞伤。可即便如此却依旧坚持在春雨中。就像被过去的阴影缠住而无法向前的东风虞心一般。
或许是齐玄侧身的温度，又或许是他的那一句陪伴，东风虞心的歇斯底里逐渐平息。
她好无力，好脆弱，更多的是悲哀与悔恨。
无助的东风虞心靠向齐玄，眼泪和雨一起留下。
春雨啊...你若能够洗清她的创伤该有多好...
齐玄暗自悲伤着...
...
...
“Dame it!”
罗杰脱去身上被淋湿的黑色西装咒骂道。他湛蓝的双眼此刻充满了愤怒与懊悔。消音枪被他扔到沙发上，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他被人看到了。
被那个穿着校服的黑发女孩儿。
他原本可以无声无息的干掉生他的眼中钉，却没料到一个女孩儿会跑到阴暗的胡同里躲雨。
而他也足够大意居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他没有向那女孩儿开枪。因为她够聪明的接起电话告诉了电话那一头她在哪里，做什么。如果罗杰那时动手了，就一定会被察觉到或被监视器录下。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于是，罗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孩儿逃走。
咚咚咚...
有人敲门，罗杰立马拿起消音枪小心走到玄关。
通过显示器，罗杰看到了羽雷。他为他开门。
令罗杰惊讶的是，一向爱干净整洁的羽雷此刻被大雨淋透。他就像个落汤狐一般惊慌失措。
“先进来。”
罗杰拉羽雷进屋，向楼道两侧看去，确定没人他又将房门关上。
羽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怎么了？”
说着，罗杰从浴室拿出大毛巾盖在羽雷的身上。
时，他注意到了羽雷那双空洞，受打击的双眼。
“为什么...她从来都不会依靠任何人的...为什么她会那么毫无防备的的靠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我不懂...我不懂...Why！Why！！”
羽雷接近疯狂的抓住罗杰的双臂大喊着。
看来...
这突如其来的春雨中，一团慌乱的不仅是他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