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有很多甜点Chef,但有资格上演示课的甜点Chef只有6个。
除了MOF先生以外,还有嘴巴很大的Chef大嘴儿,总是乐呵呵的Chef萌爷爷,长得像橄榄名字也叫橄榄的橄榄君,永远做不好翻转苹果挞Tarte tatin的失败大师,以及脾气暴躁、情绪多变的DJ Chef。我们几个甜点助教会轮流排到他们的课。
学校里每个Chef性格不同,上课方式自然不同。
每个Chef上课都有他们独特的习惯,像Chef大嘴儿就是要给他准备好很多的餐巾纸擦汗,因为他真是太爱流汗了。哦,对了,他对韩国人有谜之偏爱,所以学校里有特别多的韩国籍助教。
橄榄君不光有强迫症,他还有躁郁症。我们要随时安抚他不安的情绪。据说他也是处女座的,呵呵,那肯定是个假的处女座。
和DJ Chef一起上课就需要助教随时做好准备,听他命令上楼做运动拿东西。他永远不会提前告诉你他需要什么。至于叫他DJ Chef是因为他本职是在酒吧做DJ的。DJ是本职?甜点Chef却是副业吗?对啊,他自己是这么和别人说的,没毛病。
老好人Chef萌爷爷每次都会在演示课上做很多蛋糕,生怕学生不够吃,最后还有多的让随堂助教带走一个。他曾经的壮举就是42个学生做了7个蛋糕。嗯……每个学生都分到很大一块之后还有剩的,助教、翻译一人分一个,还有一个没人要,只能拿去楼下厨房中午加餐。
相对,MOF先生就……我不知道该说他是一切从简还是一切从懒,他觉得演示课就是做演示的,做出来的成品尝尝味道就行了,学生想吃就实操课上自己做。好有道理,毫无反驳的余地不是?
记得第一次和MOF先生一起上课,同样42个学生,他任性到只准备两个蛋糕的份。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分……想向MOF先生求助,希望他传授分蛋糕大法,结果满教室没有他的身影,他竟然已经走了。
第二次和MOF先生一起上课前,我就向他反映了一下这个情况。他却坚持不加量,然后硬生生地用两份的量做出了3个蛋糕。厉害了我的Chef,真是好棒,可还是不够给学生分啊!再多做一个行吗?就一个!喂,别走啊!
好吧,既然蛋糕给学生都不够分的,还能有助教什么事。想吃MOF牌蛋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人家毕竟是MOF,物以稀为贵,呵呵。
可要说他这么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不花他的钱,单纯是为了节约地球资源吗?
午休的时候将将将酱在为Sungho特训法语,我就回三楼收拾了一下,又把前两天买的甜点杂志拿出来看。
这时MOF先生走了进来,看到我手里的杂志,表情略微妙,“苏亦,这是你买的?”
“嗯……是的,Chef。”
“你看过了吗?”MOF先生问。
“还没有,Chef。”
他就凑过来说要和我一起看。
男神站在我旁边翻阅着杂志,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混合了芦荟的味道,好像还有薄荷……
心慌慌,心慌慌。
“苏亦,你认识他吗?”MOF先生指着书页上的一个人,“他是我朋友,是葡萄牙很有名的一个Chef。”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并不认识。
“苏亦去过葡萄牙吗?”MOF先生又问。
我依然摇了摇头。
“葡萄牙是个度假的好地方。”MOF先生说,“很漂亮,和巴黎不一样,你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好的,我记住了。”
到巴黎十个月后终于想到要拾掇自己的头发了。
找了个休息的日子,提前预约了开在13区的A.T.C Studio,接下来就等着青春无敌美少女大变样啦。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弄头发?
这是因为啊……
有一天MOF先生看着我的学生证问我:“苏亦,这是你吗?你以前是短发吗?”
男神主动和我说话让我内心激动万分,但表面上,我还是要装得很淡定的样子,“我从小到大都是短发,Chef。”
“哈哈!”MOF先生发出爽朗的笑声,“你要不说,我还真以为这是你用了你弟弟的照片呢!”
真是幽默,中国施行计划生育的你不知道啊?我怎么会有弟弟?
可是我也不想告诉他,我是因为觉得在巴黎剪头发很贵,才任由头发自由生长到现在的。
我无视路过的Hera对我们打量的目光,说:“留长头发比较方便,戴帽子好看,也不用一直去剪。”
“确实,你现在是在厨房里工作。”MOF先生点头表示认同,“而且女孩子还是头发长点好看,最好还稍微……嗯,带点卷。”
言者或许无心,可是听者有意。
所以吃完这碗越南米粉PHO以后,我要去烫个鬈发啦!
“老板!我要换青柠檬,不要黄柠檬哦!”
学校计划要给之后高级的学生更新食谱,Chef们商讨后决定做一个荔枝口味的慕斯蛋糕,然而原料供应商送来的荔枝果泥解冻了以后根本就是荔枝汁,稀得像水一样,混合了白巧克力和奶油后,竟是一点荔枝味都尝不出来。
MOF先生便尝试用浓缩荔枝汁来获得更浓郁的荔枝味。
很快荔枝果泥的盒子在三楼的小房间堆起了小山。
我去教室里拿鸡蛋经过,MOF先生看见就说他也需要两个鸡蛋,伸手过来拿,却无意碰到了我的胸。
“对不起,苏亦。”MOF先生显得很尴尬,立刻缩回了手,“我不是故意的。”
“嗯。没有关系。”我抿嘴一笑,“鸡蛋还要吗?”
“那个……要的。”MOF先生有些不自在,“你给我放在桌上吧,谢谢。”
有趣,真有趣。今天的MOF先生研究报告又有新东西可以写了。
之后,MOF先生做的蛋糕也给我吃了,说实话很一般,荔枝味依然不重,慕斯除了甜就是甜,真是白瞎了那么多荔枝汁。
话说为什么就不能做抹茶的慕斯,荔枝的换去做夹馅呢?
然而想再多也没有用,又没有人会问我的意见。
日韩街上新开了一家奶茶店,Chat Time日出茶太。
开业酬宾,拍照发朋友圈就买二送一。
小嬿爱吃抹茶,给她买了杯宇治金时,抹茶奶茶加了红豆。我另外要了一杯原味珍珠奶茶和一杯优格荔枝,里面加了椰果。
再去邻街的日式甜品店AKI买了抹茶红豆卷、抹茶慕斯蛋糕和铜锣烧。
心机苏亦带着下午茶去学校的时候,MOF先生不满意之前那个荔枝蛋糕,一个人在三楼小房间又试做了好几遍。
看MOF先生愁眉苦脸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新思路。我就拉着小嬿过去,叫上MOF先生一起来品尝我们的亚洲风味。
本来我说我要喝优格荔枝的,但MOF先生觉得珍珠是黑色的很奇怪,我就和他换了。
“Chef,你觉得怎么样呢?”我问。
“Pas mal,还不错吧,荔枝的喝起来很清爽。”MOF先生说。
“那蛋糕呢?”
“那个抹茶慕斯对我来说太苦了。”MOF先生看着我和小嬿,“你们那里的抹茶都这么苦吗?”
“我也觉得这个太苦了。”接着我又一脸兴奋、充满渴望地看着MOF先生说,“不如Chef你来试做一个抹茶口味的慕斯?MOF的配方肯定超好吃的!”
MOF先生喜不自胜,“MOF牌的抹茶慕斯?”
“对啊对啊。”我继续给他戴高帽子,“你那么厉害,你是MOF呢,区区一个抹茶慕斯,肯定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的吧?”
MOF先生很受鼓舞,又低头沉思了片刻,问:“你等会儿有课吗?”
我摇头,“没有,我今天休息。”
“我准备来试一下抹茶慕斯配荔枝的……荔枝的还没想好,可能奶冻或者别的什么,那你……”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MOF先生都这么明显地在邀约我了,我自然是不能拒绝的,“我现在就下去换了制服上来和你一起做。”
这显然正中MOF先生的下怀,“你顺便去楼下厨房看看有没有新鲜荔枝,有的话拿几个上来。”
“好嘞!”
小嬿也很识相,拿着奶茶回到隔壁,准备自己上课要用的东西。
之前是做助教,这次却是做MOF先生的助手,更加不能出错。
作为助教陪Chef上课主要就是在课上把他需要的东西拿给他,固定的也就是那些东西,我通常都能提前想好了准备给他。而做助手就不一样了,他可能会有各种需要,还是在我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好在我平时上班路上听的法语没白听,加上有大学学习日语的经验,知道学语言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害怕说错,所以现在和MOF先生交流也是越来越顺畅了,至少听懂无压力。
对啊,我是法语小白。至少在我和学校签助教合同前,我说得最顺的法语就是“Je ne sais pas”(我不知道)“Je pas comprends”(我不明白)和“Je parle pas le fran?ais”(我不会说法语)这三句话。
准备出国前是学过些简单的法语构成、音素音节之类的,但也是靠自学。为什么没有认真学好了再来?因为我根本没有打算在法国长期待着,学完了我就要回家,我好恋家的。
至于现在?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遇到了MOF先生。
记得以前在报纸上看过一篇文章,说是经过不完全科学统计,人这一生大概可以认识3000个人,扣除一半的同性,在可选择范围内能爱上一个异性的概率是千分之七。
那在异国他乡,喜欢上一个外国人的概率又有多大?
我们相识的概率是3000除以70亿,就是千万分之四。
接下去我也不想算了。我只知道,茫茫世界遇到他不容易,如果就此放弃回国,我一定会抱憾终生。
既然我选择了留下来,那我一定要学会说他的语言。
为了能更好地和他在一起工作,我在上工前一个星期强记了所有我能找到的厨房类单词,包括各种工具的名称和常用原料的名字。
为了能听懂他说的话,我下载了原声录音每天都听。
碰到听不懂的话,就反复默诵,尝试着拼写出来,等有空了就查字典然后记住它们。
我怎么能这么拼啊!当然都是因为爱啦。
“苏亦,快来!”
“来啦来啦!”
真是,我这么拼,姨妈都不痛啦!
下去楼下厨房拿荔枝的时候顺便拿了两瓶矿泉水上来。
走到准备间门口就听到MOF先生在和小嬿说什么Fleur de sel。
“苏亦!”小嬿看到我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你知道哪里有Fleur de sel吗?”她眼神飘向MOF先生,“Chef说要。”
“要Fleur de sel?”就在柜子里啊,上星期五进的货。
开柜子拿给MOF先生,他接过去,漠然地看着小嬿,“你不知道就在柜子里吗?”
“他吃炸药了?”等MOF先生出去后,我小声问道。
小嬿摆摆手,“他就这样,怪人一个,不要理他就好了。”
不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怎么别人嘴里的MOF先生和我眼中的MOF先生完全不是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