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倾洒在大地上,让花鸟虫鱼都变得倦懒,或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或躲在巢穴里隐匿身形,或在树荫下疲惫地抖动翅膀,或潜入水底感受惬意阴凉。
孟竹溪步伐轻快地走在平坦的官道上,身后的侍女玲珑背着沉重的药箱,一面擦汗,一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听。
“公主,别走那么快,奴婢快跟不上了。”
“这大热天的,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孟竹溪扭头狡黠微笑,反而加快了脚步。
“前面就是望江城了,等进城再休..”
话还没说完,孟竹溪就闻到了扑鼻的恶臭。医者的直觉让她很快辨别出了这种味道,她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哪里来的血腥味?”
“好多尸体!”玲珑的惊呼让孟竹溪的视线从远方转移到了脚下,横陈在地面上的死人只让她慌乱了一刹那,经历过齐陈攻蜀这样惨烈的战役后,孟竹溪对这些血腥残酷的画面已经见怪不怪了。
“找找看有没有活着的。”
玲珑强忍着惊惧害怕,弯腰开始扒拉尸体试探鼻息。孟竹溪用余光瞥向路旁的草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靠近了一看,原来是个满脸血污的男子,气若游丝,胸膛正微弱的起伏着。
“玲珑,拿药箱来。”孟竹溪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盛满了挤压出来的鸽足老鹤草汁液,这种草的汁液对止血有奇效。
她把里面的液体小心翼翼地倾倒在掌心里,涂抹在男子胸前不住流血的患处,长呼出一口气。
玲珑蹲下身子,仔细地端详着仰躺在草丛中的男子,幽幽开口:“受了这样重的伤,没有当场毙命,真是幸运。”语罢,她不无担忧地抬眸看了孟竹溪一眼,补充道:“我们该拿他怎么办?”
孟竹溪用大拇指按压着太阳穴,很是头痛。
师傅常常教导她,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
可眼前这个“血人”,着实是烫手山芋,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而她是偷偷从蜀宫里溜出来的,望江城里难保不会有皇兄的探子。
孟竹溪拿出帕子蘸了些壶里的清水,擦净了男子脸上的血污。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她边小声嘟囔,边扶着男人没受伤的半边臂膀,让他站了起来。
“过来搭把手,我们进城。”
玲珑像是料到了孟竹溪会这么说,无奈地摇头,小跑过来,动作极轻地扶住了男子受伤的那条臂膀。原以为搀着他,必定会遭到守城卫士的盘问,到了望江城外才知道,这里军纪松懈,守城的兵士们只顾饮酒谈笑,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一些看起来就面目不善的鸡鸣狗盗之徒也能畅通无阻的进城。
孟竹溪收起荷包,挑眉朝玲珑淡笑道:“倒省去贿赂的银子了。”
怕招来蜀国的探子,进城之后没多久,三人就在一家名叫“风尘”的客栈落了脚。店主姓王,是个老翁,慈眉善目,看起来很是和蔼。
孟竹溪别扭地接过玲珑手中的红烛,在烛台上架好,用另一根小蜡烛引燃了它。这里的所有房间几乎都是用油灯照明的,她向来闻不惯油灯的刺鼻味道,就托玲珑朝店家讨要蜡烛。
王老爹的独女新婚不久,王老爹为她购置嫁妆时恰好剩下三根红烛,想着放在库房里也是浪费,就拿去给玲珑了。
“公主!”
“我说了多少次,有外人在的时候要叫我小姐,小心隔墙有耳。”
孟竹溪有些不悦地数落了玲珑几句,刚准备吹落长条凳上的积灰坐下钻研医书,就听到一声沉重的闷响。她匆忙转身,原本好端端躺在床榻上的男人,此刻竟半睁着眼睛滚到了地板上。
“你现在还不能乱动。”
孟竹溪招呼玲珑过来,两人合力把他重新抬上了床。
搬动的过程中,男人的怀里滑出了一块玉佩,孟竹溪下意识地弯腰拾起,待看清上面的纹饰后,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那玉佩上雕刻着魏国皇室专属的龙纹,只有皇帝和太子才能作为挂饰佩戴。
这个人年纪尚轻,自然不可能是魏国国君。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她救回来的男人是魏国的储君--魏子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