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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临渊而渔

凯文曾经追过几个女孩,虽说在他的意识中很渴望拉近与她们的距离,但每次都因年少无知又胆小怕事,遇上一点困难和挫折就畏手畏脚不敢前行,所以在这些女孩当中,几乎没人跟他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更加没有哪个女孩在他面前撒过娇耍过赖。

赛琳娜的这句话,语气中满是责备,但在凯文听来,竟是如此的美妙动听,每一个音调每一个字眼,都如跃动的精灵,钻进他的身体,润透他的血脉,带动他的神经一同起舞,一种酥麻的感觉瞬间就将他的全身占据,甚至于舌头也失去了灵活:“那我们……我们赶紧回……回诺迪雅吃饭吧。”

“都说了不回诺迪雅,回去没法吃饭啊。”

“那我们去旧都市吧……”

赛琳娜乐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我们这一身扎眼的夜行衣,去旧都市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还不会被贝玛特人盯上当成活靶子?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我们可以等天黑之后再去。”凯文好不容易找回舌头的感觉,但他的脑瓜子仍然处于麻痹混乱之中,“等天黑了,我们去换两身衣服,就可以混进旧都市了。”

“等到天黑我早就饿死啦!”赛琳娜见凯文钻进了牛角尖,又好气又好笑地跺足大叫。

凯文终于回过神来,他傻笑着摸摸后脑勺,辩解道:“我说的是晚饭,是晚饭呢。”说着,赶紧又补上一句,“我这就去潭边抓几条鱼,麻烦你收集一些柴火吧。”

凯文怕被继续数落,不等赛琳娜做出回应,已经抽出短剑跑去了树林旁边。

他砍下三根细长笔直的树枝,把它们削制成尖矛形状,然后在水潭与河流的交汇处找准一块岩石跳将上去,举矛静立的同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水中的鱼影。

赛琳娜远远瞧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不免好奇,便扔下拾起的几根柴火,悄悄走到他的身后。

恰在这时,凯文猛然把长矛扎入水中,随着一片水花惊起,一条大鱼被他叉了上来。

赛琳娜惊喜地发出一声欢呼。

凯文扭头看见赛琳娜,既有些意外又有些得意,他炫耀地把鱼在赛琳娜面前晃了几下,然后跳回岸边递了过去:“怎么样,厉害吧!这条你先拿着,我再去抓几条。”

不料赛琳娜并没有接鱼,而是把凯文手中的另外两支长矛夺了过去:“我也想试试。”话音未落,她已经跃过沟堑站上岩石,学着凯文的模样把长矛高高举过肩头。

凯文觉得挺有意思,便把鱼扔在一旁,站在岸边静静观瞧。

赛琳娜似乎寻找到一个目标,她屏住呼吸,当鱼儿在水中停顿的一刹那,她用力刺出长矛,可当她满心欢喜地收回长矛时,却发现矛尖上空无一物。她皱起眉头不肯服气,又接连试了好几次,可每次明明照准鱼儿投出长矛,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

凯文看得出赛琳娜的身法没有问题,问题应当在于缺乏足够的经验。要知道叉鱼这个动作看似简单,里面同样有着不小的学问。若不是因为凯文在海边长大,经常在礁石群中叉鱼玩乐,他也不可能掌握这种技巧。

可他并不急于说穿其中的诀窍,他觉得就这样在她身后呆着,看她的妩媚腰身,看她的轻柔长发,看她的激动惋惜,也是一种享受,整个世界在他眼中俨然就是一幅油画,恬静幽美,又满是灵动巧致。

赛琳娜却体会不到这种心境,她被鱼儿戏耍得起了怒气,转过身来问道:“为什么我总叉不中它们?”

凯文笑道:“还是我来教你吧。”说着,他纵身跳上岩石。

岩石表面本就不大,还有很多位置长满了苔藓,凯文起跳前虽有准备,但在落脚时仍旧站立不稳,好在赛琳娜及时搭上一条手臂,才将他趔趄的身体稳住。

凯文自嘲一笑,示意赛琳娜转身面对水面,而他则立于她的身后,只是他不敢靠得太近,一双脚一直退到岩石边缘,那颗狂跳的心才勉强得以控制。

他犹豫着探出右臂,握向赛琳娜的右手腕,在两者触碰的瞬间,他明显感觉到来自赛琳娜的颤抖,他正在迟疑是否该松开手掌,却不见赛琳娜有反感的意思,他才鼓起勇气带动赛琳娜举起长矛。

然而难题接踵而至,身前的赛琳娜不仅阻碍了他的视角,也让他的左手难以准确指点鱼儿的方位。

他只觉得喉头干涩、气喘难抑,双手掌心早已汗水淋淋,若不是赛琳娜低声询问后续动作,他还不知要呆立多久。他只得强迫自己收回心猿意马,双脚木讷地向前移动几分,左手终于绕过赛琳娜的肩头伸向前方。

这种姿势对于传授技巧而言再正常不过,但是凯文的身体贴着赛琳娜的后背,就如同将她拥在怀中一般,刚被压制的各种幻想再度肆意奔腾起来。

赛琳娜心中也充斥着奇妙的感觉,她想着挣脱,却又不愿挣脱,两人竟默默保持着这个姿势良久良久……

潭水静静的流淌,和风缓缓的轻抚,一条鱼儿似乎感受到岩石上的旖旎,纵身从水中跃起,继而溅起一片水花,将沉醉的两人惊醒。

凯文急忙收拢心绪,用一种极为干涩的声音打破尴尬的气氛:“看见那条鱼没有,保持别动,矛尖跟着鱼移动,刺下去时不要对准鱼的身体,要往后一点点。”他边说边捉着赛琳娜的手腕慢慢修正矛尖的指向,“再往后一点,再后一点,对,就这样,稳住……稳住……”

赛琳娜的心跳得比凯文还乱,即便凯文在她耳边轻语,也不能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只是机械地随着凯文而动,直到凯文轻喝一声“走!”才如梦方醒,她慌忙松开手掌,任由长矛射入水中。

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终于被赛琳娜叉了上来。

赛琳娜兴奋地转身炫耀,却忘了自己正处于凯文的怀抱之中,随着她的转动,凯文立时被挤得站立不稳。她慌忙去扶凯文,凯文也本能地张开双臂抱向她。

两人在岩石上四目相对、气息相融,刹那间,他们的脸颊都变得通红。赛琳娜赶忙挣脱出来,把凯文推回岸边,然后转过身背对凯文,看着水流呆呆出神。

凯文在岸边也觉得手足无措,他望着赛琳娜的背影,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只觉得心中既充满了甜蜜又夹杂着忐忑。他呆立了一会,生涩地挤出一句话:“我……我去准备柴火……你继续叉鱼,注意……别掉进水里。”

赛琳娜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直到凯文的脚步声远去,她才转身跳回岸边,把长矛上的鱼儿褪将下来,拿着与凯文的那条做着比较,自言自语道:“我这条比你的大,看来还是我比较厉害……”

她蹲在地上摆弄了许久,始终没敢抬眼看向凯文,一直到心绪稍有稳定,才用余光瞟了一眼。

凯文在丛林的边缘收集着干枯的树枝,他有短剑在手,收集速度快了很多,没多大工夫,他就抱着一捆干柴回到岸边。他在离水岸不远的地方择了一处平地,把干柴一根根架成篝火模样,他正欲取出火石,突然听见水岸边传来了赛琳娜的惊呼,抬头望去,正好看见赛琳娜跌入水中。

凯文不顾一切地冲向河边,却见赛琳娜已被河水卷出好几米,正在水中拼命挣扎。凯文二话不说跳进水中,快速游到赛琳娜身旁,抓着她的手臂把她带回岸边。

河水其实只有齐腰的深度,只是赛琳娜不识水性,又受到了失足落水的惊吓,免不了灌进几口河水。凯文见她湿漉漉的瑟瑟发抖,一头长发如同雨后的蒿草乱成一团,情不自禁地替她将沾在脸颊上的湿发拨开,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赛琳娜摇摇头又点点头,双臂环抱在胸前一声不响。

凯文担心她着凉,赶紧领她来到柴火堆旁,点燃篝火,让火焰的温度驱散她的寒冷和惊怕。

隔了好一阵子,赛琳娜终于缓和过来,她告诉凯文,岩石上有一个位置十分湿滑,她就是因为踩在上面才滑落水中。

凯文安慰道:“都是我不好,没有提醒你水边的石头容易生长青苔,好在你没有大碍,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责怪自己了。”

“谢谢你……”

凯文瞧着楚楚可怜的赛琳娜,满心都是爱怜,他很想搂住她的肩头,可他依然不敢,只能用语言表达内心的关爱:“山洞中是否还有衣物?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免得受凉生病。”

赛琳娜点头却不起身,凯文催促道:“快去吧,我在这里把鱼处理一下。”

赛琳娜似乎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无法开口,她经不住凯文的一再催促,站起身来朝山洞走去。

烤鱼是凯文的拿手好戏,只可惜山中不比海边,如果能用少量海水滴在烤鱼之上,便可以激发出鱼的鲜香,而在这里凯文只求把鱼烤熟,虽然吃起来会比较清淡,但总比没有东西果腹强。

当火堆上的鱼肉冒着滋滋的油泡,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时,赛琳娜回到了篝火旁。她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袍,长发披在肩头,站在篝火旁宛如浴火的仙子。

凯文心中惊呼:“真是太美了!”但这句话从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鱼已经熟了,快坐下来吧。”

此时的赛琳娜显得自然许多,她伸长脖子嗅了嗅,赞道:“好香啊!”随后坐在离凯文稍有一点距离的地方,接过凯文递来的烤鱼,看了看又闻了闻,从鱼身上咬下一小块肉慢慢品尝起来。

凯文可没那么斯文,一条鱼在他手中三下五除二就只剩下一排骨头,他抹了一把油腻的嘴角问道:“味道怎么样?”还没等赛琳娜回应,他又说道,“可惜没有盐,否则会更好吃。”

赛琳娜没有出声,在她接受的教育中,口中有食物时是不能说话的,而且吃东西也不能狼吞虎咽,更何况,她有意在凯文面前保持良好形象,只不过她早已饿得不行,所以只能不停地吃着,哪有空闲去理睬凯文。

凯文美滋滋地看着赛琳娜,觉得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的优雅迷人,根本不像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倒像是一个高贵典雅的公主。在他的眼里心里,已经全是赛琳娜的影子,每一次见面、每一句对白都在此刻重演,尤其是刚才河边的一幕,更让他充满了甜蜜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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