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厚重得像需要使出全身力气推开它,才能让车顺利前行,姚想坐在副驾驶,目视前方,我小心翼翼的开着车,按照私家侦探给的地址,慢慢的向目的地靠近。
姚想觉察到白影一直跟在左右,一般灵魂在人间游荡的记忆只有十二个月,生前的影像会渐渐被吞噬,只剩下只执念,撑着魂魄继续游荡,姚想之所以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大概是他的躯体还完整的保留着,某种意义上来说算不上是真正的鬼魂,白影早已是一副没有思想的魂魄,即使现在正驱车前往他曾经最熟悉的家乡,他仍然心心念念要索取我的眼睛。
下车后,浓雾还未退去,村落的入口处写着“小作村”,年久失修的门帘,显得颇有年代感,道路两旁杂草丛生,随风飘荡的模样,竟然有了些许的无助。
姚想告诉我这个村落的磁场有些奇怪,他警惕性的眼神,让我务必小心。
小石子路,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咯吱的声响,从进入古村落开始,身上的汗毛就竖起来,没有下去过,不时一阵阵的寒气袭来。这异样的寒流,并非来自姚想身上的,是另一股阴风,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这村落居住的人口三三两两,大部分是独居老人以及留守儿童,年轻人大多进城打工去了,紧闭的门窗,任凭风吹雨打早已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无不在告诉你着,这里人丁稀少。
“小作村东区156号,是这里。”
我开心的转过头去,和姚想说道。
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习惯性的把姚想当成正常人,却忘了在别人眼里,我是对着空气在说话。
敲了许久的门,无人响应,正当准备失望离去,一个年迈的老人,扛着锄头,站在了我们的身后。
“你们找谁。”
老人打量着我,眼神里满满的疑问。
穿着纯色白t恤,搭配着浅蓝色牛仔短裤,黑色马丁靴,一副休闲打扮,显然,我与这个村庄格格不入。
“您好,我是那个尤昌的朋友,过来看看您。”
我不去当演员都可惜了,说谎都带着满满的真诚。
“他都去世两年了,去世的时候也不见有朋友来看他,没想到还有你这么个朋友,进来,进来坐。”
老人脸上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放下满是泥泞的锄头,往口袋里掏着钥匙,干瘦的手背上青筋显得如此突兀,就像是无数青色的小虫爬在手上。
屋内昏暗无光,窗户都被钉死了,老人把灯开了起来,暗黄的灯光下,桌上剩菜有了绿色的绒毛,刚刚发霉的样子,前方四角桌上,放着尤场,尤天风的黑白照片,笑得如此灿烂,大概是无法预知,会在某个凌晨的夜晚,生命突然被剥夺,看着这个白发丛生的老人,心酸的感觉爬到了鼻尖。
老人收拾出了一个空位,为家里的脏乱道了歉,让我坐着歇会儿,接过他手里温热的开水,杯底沉着几粒米粒,我瞥了姚想一眼,他示意我喝下去,那坏笑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揍他,出于礼貌,我还是喝下去了。
“尤昌走了那么久,您怎么生活,真是辛苦您了。”
放下温热的开水,我开始试探性的询问。
“哎,谁能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我那孙子也随他父亲去了,我是连个念想都没,现在只能种种地,勉强养活自己,再活也没几年,到时也能团聚了。”
老人摇摇头,叹息的说着。
“家里就剩你一个人吗,孩儿他妈呢?”
“别提了,孩儿他妈,受不了这个打击疯了,在精神病院。”
老人说完,眼眶红了,时隔这么久,再来揭开老人伤疤,心中愧疚难当。
“说来也惭愧,做为尤昌的朋友,没能早日来看您,嫂子病了,我也不知道,目前在哪个医院呢,回去我顺道看看她。”
“在镇上的福义三院,去了也没用,现在是谁也认不出了。”
老人说完摆了摆手,伴随着更深的一声叹息。
亲人的突然离世,并不仅仅是离世那么简单,他们带给活着的人的痛苦,一日一日的在折磨着,总有人会说,死的人既然已经离去,活着的人就应该把生活过好,也许每个人都会那么想,但是道理始终只是道理,我们不是当事人,怎能体会那种切肤之痛。
姚想从始至终的沉默,想必这样的痛苦,他的父母也日夜在煎熬着,我心疼的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你问问他,这个村落的故事,我总觉得不同寻常。”
姚想突然俯在我耳边说道。
我略微的点点头。
“伯父,我看这个村庄人好像不多,怪冷情的,人都去哪儿了。”
“不瞒你说,我们村庄也是邪门,但凡是出门打工的年轻人就没有回来过,不是得病,就是事故,不然就是猝死,待在这个村庄也是饿死,所以年轻人不信邪,还是坚持出去闯荡,不然真是要一辈子关在这,像我们这辈子是看到头了,可他们不一样。”
听完老人的诉说,一股不祥的预感跑到了心头,一下一下的戳着我的心脏。
告别了老人,临行前,提出要去尤昌墓地祭拜,老人欣然同意。
和姚想心情沉重的离开,准备开车上山,去尤昌的墓地看看,在老人的桌子上偷偷留下了3000块,由于担心乡下支付宝微信不方便,多带了现金,没想到倒是有了大用处,只能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了。
尤昌的墓地在山顶,正好可以俯瞰整个小作村,点了三根香,祭拜了尤昌尤天风,墓地旁边的野草被清理得很干净,墓旁有一块地方没有沙子的痕迹,看来老人经常坐在那,和他们爷俩唠嗑。
山顶的风阴冷阴冷的,姚想看我双手抱胸,提醒我后备箱有薄的长袖开衫。
即使姚想并没有办法像别人脱下外套,然后帅气的披在我身上,但是他已经尽他所能,为我考虑了。
夜幕降临,周围像是被涂了墨水,树枝之间摩擦发出的声响,像是恐怖电影的背景音乐。
打开后备箱,拿出了外套,转过头,小作村,被一个巨大的红圈包裹着,严丝合缝,红圈像是被血染红一样,艳丽的血盆大口,脑海里与这个想象毫无违和感的联系到了一起,我吓得后退了两步,姚想伸出双手,扶住了我,以防我腿软摔倒在地,看着我脸色突然大变,姚想顺着我眼神的方向望去,眼睛睁大了,一丝惊恐在姚想的眼底闪过。
“这个村子到底……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出去的年轻人相继丧命,一定与这个红圈脱不了关系。”
我转过身,认真严肃的看着姚想,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一白,快走,你应付不了,这个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个红圈是被人做了法的,全部用人命祭的,里面的人有出无回,每增加一条人命,法术便会更强,不是普通人能破解的,我不知道做这个法术的人目的是什么,但是这恶毒的手段,令人发指,你快走,快走!”
姚想捏着我的双臂,摇晃着,焦急的说道。
因为八字轻,看到了村民无法肉眼看见的东西,如果我当做没发生,那么等这些无辜的小孩长大,出门求学,是不是也会意外身亡,闭着双眼冥想这些可怕的后果,我无法视而不见。
“姚想,你听我说,我们必须得找出原因,不然村民怎么办,不能一走了之,得想个办法。”
我坚定的样子,姚想,放开了双手,抬头望着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一白,你不是救世主,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想你有事,听我的,走!”
姚想祈求着。
我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姚想生气的用手戳了一下我的额头。
“你呀,真是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那我只能豁出命保护你啦。”
姚想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意外的发现红圈的存在,靠我和姚想的力量,要破解是极其艰难的,我想到了秦惋枝。
姚想无法同意我求助秦惋枝,因为他必须离开我。
“有秦惋枝在,尤昌伤害不了我,你先去福义三院看看尤昌老婆的状态,我们分头行动。”
姚想在我的劝说下勉强同意了。
秦惋枝在第二天下午匆匆赶来,我随意编造了个谎言说是来一个老朋友的家乡探望,发现了异样。
徐浩得知我在这,刚好休假,开车载着秦惋枝赶到这。
三个人到山顶,秦惋枝看着村落,比起姚想,她倒是镇定许多,徐浩盯着这寂静的村庄,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白,真有什么红色的东西笼罩着?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你们一天天神神叨叨的,赶紧回家,这里怎么那么冷。”
徐浩戳着双手,试图劝说我们。
“当然冷,也不看看有多少条人命在这。”
秦惋枝冷静的说道。
只看秦惋枝拿起地上的小石子堆起了一个三角形,捡来枯树枝,放入中间,呈一个十字行,之后闭着眼碎碎念。
这个简单的阵形,只能短暂的封锁住这个祭坛的法力,不出三个小时,它便会自动冲破,秦惋枝说施法的人还在村落内,祭坛被破坏,此人必定会再开坛做法,那么就可以利用这三个小时,找到他,只有找到做法的地方,才有可能打破这个红圈魔咒。
时间紧迫,徐浩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还是屁颠屁颠的跟我们下山,寻找那个可怕的神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