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晔皱着眉,上海城他并未听说过,沉吟一番又问:“你来滦州城是做什么?”
“滦洲.....”她打了个冷颤,突然站起来,没站稳就往下倒,下意识伸手去扶。她摔在他怀里开始胡言乱语。
楚晔耐心的听,勉强拼凑出她做的沐浴之后小睡忽然在不认识的林子中醒来的噩梦,想着酒没控制好量,开始说胡话,这事大约算是失败了。
她发髻在怀里蹭的散开,嘴里还在叨念,丢了沙发,吓死我了,君君还要回去睡一觉之类的混话,这绵绵无力柔软温暖的人松手就往下滑,叹气扶稳,平息着不定的心神,唤离木进来。
离木正和冬儿守在门口,忽闻王爷要他独自进去,自然听话的推开门,然后震惊的看着孟姑娘挂在王爷身上喃喃自语,全靠腰间王爷的臂力支撑才未倒,连不安分的头都靠王爷另一只手才勉强固定,真真不成体统。心想这要是被人看见王爷的计划可得毁了,赶忙掩上门,上前想把王爷解放出来。
离木去拽她胳膊,被让开了,去扶她肩膀,又被让开了,被御王斥责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是王爷并不愿让他解救。挂着冷汗,退了两步端端正正的问王爷有何吩咐。
“让院子里的人都出去。不许他们对今日事多一句嘴。”离木称了个是,要出去又犹豫问冬儿怎么办。楚晔看着呈晚散开的头发沉吟道“先让她也出去,在院子外候着,她是士镜的人自知得什么能说。其余的全散了。”
离木出去遣散了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和善的威胁了一番,方回去寻王爷。一只脚刚踏进门,听王爷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低声哄说:“无人敢把你浸猪笼,安心睡。”另一脚踉跄差点绊倒。好在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差应变能力极强,顺势跪下言道已经安排妥当。
呈晚转醒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坐起来忍着头疼看着身上的墨色袍子发愣。又醒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捧着脑袋努力回忆起了吃火锅,喝了好多果汁,特别high。还尤记得觉得很high的时候顾虑着对面的御王大人不敢胡来。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怎么跑到小榻上睡着了?嗯,貌似御王跟她说果汁是后劲很大酒,肯定是醉倒了。她记起看见她学古筝的闺蜜穿着她最爱的大长裙跟她生气,想来这定是做梦了。好像还梦到...梦到......御王的脸凑在她面前,跟她温存的说了好些话,她还摸了他的脸......
太可怕了,难道她竟然看他长得好看对他起了非分之想。她看着身上御王的袍子冷汗森森。以前也不是没喝过酒,君君也说过她喝完酒......不大老实。该不会她垂涎御王美色扒了他的衣服吧?天呐不敢想。冬儿呢?
“冬儿!”
伏在桌边小睡的冬儿闻言惊醒,看姑娘散着头发,坐在小塌上握着王爷的袍子一脸惊恐的问她发生了什么。醒悟的极快,忙给她披上衣服安抚道:“姑娘别怕,王爷是个谦谦君子,没有趁姑娘醉酒行为不轨!”
呈晚眉角抽了抽,接不上话。听上去她应该没做什么,应该只是发了一场暧昧的梦。她捧着微红的脸颊想,这梦也太真实了,御王容姿如玉温和沉稳,确实是个有魅力的人,搞得她饮了酒一时有些想入非非。虽他有主了,但她既然没做什么,只是略发了个意图不轨的梦应该不算十恶不赦。
冬儿给她束发,又奉了一碗醒酒汤,她喝着汤思忖,今日看来凌姑娘敏感的竟是很有道理,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才是真正的福尔摩斯,竟然一眼就看出她都没发现的心思,想到前日还信誓旦旦打包票不禁有些羞愧。羞愧之下携了冬儿招呼都不敢打逃回了陶然居。
也不知道醒酒汤放的是个什么东西,或许干脆就是一碗报应汤,呈晚回陶然居就开始胃痛,冷汗淋漓的想起刚来的时候装病被灌了两日苦死人的黑药,坚持只说自己是酒后不适躺了两日才好转。第三日收到王爷的邀约说琴曲有疑虑让她过府。
呈晚现在听见御王两个字就想起她的春梦,想起梦里的温柔言语,光风月霁的暖暖眼眸,心虚的心都颤了两颤。
他有凌姑娘,她问心有愧说什么都不能再见,何况哪怕御王无主,她也只是个局外人,若真的陷入这种想入非非,结果必然是切肤之痛。于是果断称病脱了衣服又回床上躺了两日。又写了封信让离木带回,总算让这好学的御王了解了她的意思。
大半个月飞逝而过,转眼到了小年,自从诗会之后,呈晚整日忙碌着,不是去应酬各种姐姐妹妹的邀约,就是去陪着主家的杜夫人聊天,做些她完全不会的手工,辞了王府的差事,寻着各种虚伪的借口恭敬又潦草的打发了几次寻来陶然居的学生,好歹也算的清净些。
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确然都是血泪的经验,看着长晖园上下一派合乐,年夜饭时还见到平日无缘见到的老太太,和李大人的女儿李琉瑛一家四口......热闹团圆。她不是一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开始还尽量融入快乐的氛围,一直配合的不错,中间还讲了个秀才赶考的笑话逗老太太高兴,大家笑成一团。
直到散席入夜,独自回陶然居。热闹之后的眺望着茫茫夜色,蓦然想起不知哪里看来的一句话,一种繁华,空洞苍白,虚弱悲凉。
过了年三十,这半个月,愈发清净的有些受不了,人人都忙着过年,唯有她整日无所事事,不是弹琴作乐,就是在寂静冷清的街巷漫无目的晃荡,没事就想念上一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这种空洞感让她深觉得该为以后打算了,刚来的时候她觉得这里生活太平,和大家说的都是送了信给远在外地的外祖家,她在这里等家里人来接,想得几个月安生日子。
可是现在,在滦州城寄人篱下,过的并不愉悦。住在知府家,知府夫人盛情邀请无法离开,只能事事谨慎小心,应酬叫她心烦,应酬后的空洞让她深觉寂寥不安。也许寻个湖光山色风景秀丽的地方,隐居。安宁平静也是不错的选择。她有点钱,还剩下个手镯。雇个车买个丫头也不知还能剩下多少,不过,她有吉他不会饿死,天地之大想来能找到一个可以安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