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气氛很安静，裴玉秀自顾自的夹着菜，两个女人心不在焉的扒着嘴里的饭。
等到吃饱喝足了，裴玉秀打了个饱嗝，笑道：
“不好吃么？我的手艺倒退了么？”
两个女人同时摇头：“不！你……”
异口同声后又一齐欲言又止，然后相互气鼓鼓的瞪着对方。
裴玉秀笑出声来：
“你知道你们两个现在的这种状态看起来像什么吗？”
两人不说话，但同时身子微微前倾，盯着裴玉秀。
“像傻子！”裴玉秀不慌不急：“沟通才是解决矛盾的最好方法，不说话，这么相互看不对眼就能让人家气死？”
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现在不是我的态度明不明确的问题，而是你们俩根本就不能心平气和听我说话的问题，这样――”
他顿了顿，左右看了两人一眼：
“跟着我的指令，我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行么？”
杨顷年和柳云一前一后点头。
“深呼吸，深呼吸，感觉自己在草原晒着阳光。”
“肌肉放松，手臂自然下垂或者放在腿上。”
“身子瘫着，靠在椅背上，然后翘起嘴角微笑。”
“对，就是这样，笑起来很好看。”
“谁更好看些？”两个女人异口同声。
“哎！”裴玉秀叹口气，又把自己埋沟里了：“都没我好看。”
他翘起兰花指，露出个人畜不分的笑容：“我最好看。”
杨顷年和柳云顿时破功，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见气氛轻松了些，裴玉秀开始按照自己思路，开口道：
“倾年，这是我姐姐，对我有无以为报的恩情，她这次过来找我有事，是关于云秀帮的，我得去帮她打擂台。”
“我之前很少和你讲我的过去，现在我就和你说一说，说我的穷困潦倒，说我的街头混混，找人打架的日子。”
裴玉秀声音很轻，安静的房子里只有头顶的灯光伴奏。
“云姐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瘦的只有70多斤，那个时候失去了记忆，又浑浑噩噩，话也不会说……”
“后来我慢慢好了起来，就开始学打架，那种不要命的打法，第一次战斗就断了三根肋骨，后背被人捅了四刀……”
“我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狠戾，没有人见到我不是害怕低头的，我杀了很多人……”
“但我渐渐厌倦了那样的日子，我想出来走走，但云姐的恩情我还没报完，所以我又呆了三年，把云秀帮的后手还有管理安排的差不多了，才出来……”
裴玉秀声音平淡，平铺直述，但每说出一道伤口，说出一个数字，杨顷年和柳云都心惊肉跳。
“直到今天，云姐过来找我，无论怎么样，我都得去帮忙，我之前没叫她进来，就是怕顷年你误会，但现在坐在一起了，我觉得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不能含糊不清，搞暧昧，这不是个男人该做的。”
茶水的热气不再飘荡，裴玉秀接着道：
“云姐，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了。”
这话一说，他便沉默了。
于是整个饭桌也安静了，整个屋子也没有了声音。
过了一分多钟，才响起柳云的声音：
“我知道了，我其实早就知道了的，你一直把我当姐姐，当家人，你对我的喜欢是报恩，你喜欢我，但不爱我。”
裴玉秀一声不吭。
柳云红了眼眶：
“你之前在门外的那番话，还有现在的这番话，很委婉曲折，所以我一直有侥幸心理，认为……认为――”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我也喜欢你，不是家人的那种喜欢，是那种想要把你据为己有的喜欢，那种恨不得你时时刻刻呆在我身边的喜欢，是那种没了你我就难以呼吸的喜欢。”
裴玉秀依旧沉默。
柳云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面具：
“你说我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面具？因为我长的太漂亮了，漂亮到不戴面具出门就会惹麻烦，那些小混混还有自诩为是的风流才子像闻到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她推开椅子，走到裴玉秀身边：
“但我丝毫不害怕，我做着我的玫瑰，肆意的盛开，娇艳欲滴，我二十多年来的青春是没有这个面具的，为什么？你看着我的眼睛！”
裴玉秀抬头对上这双带着泪光，却依然风情万种的眼睛，不说话。
“因为你在我身边，你总是冷着脸，对那些敌人，想要接近我的男人没有好脸色，当他们想要轻薄我，伤害我时，你就会用拳头叫那些男人倒下。”
“我是你的手下，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的，职责所在……”
“不是的！”柳云反驳道：“你不一样，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对我笑的时候我是心惊肉跳，坐着云霄飞车的。”
她抹了把眼泪：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忘了，说不清道不明。”
然后蹲着，埋头大哭起来。
杨顷年的心情复杂，看到柳云这副样子，她有些不忍心，又觉得裴玉秀太无情，这么个乖巧美丽的人儿，怎舍得让她伤心。
她下意识的要递过去纸巾，但被裴玉秀拦住了：
“别，你这时候最好什么都别做。”
杨顷年很快反应过来她现在的身份，在这场孔雀开屏中，她是胜利者，胜利者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又过了几分钟，柳云站起来，眼睛红肿，说话的嗓子喑哑：
“裴玉秀，我想最后确认一遍，在我和杨顷年之间，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裴玉秀想一会，反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柳云却不理他，自顾自道：
“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你直接拒绝我，我以后绝对不来烦你们，消失在你们的生活中，若是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心动的话，我不介意和顷年妹妹一起分享你。”
杨顷年刚想说话，裴玉秀便道：“看来你不懂爱情。”
“爱情不是花钱，能够一分掰成两分花。”
柳云呆住，杨顷年脸上浮现幸福的微笑。
“爱情是不允许分享的，我学我爸，他说最好的子承父业是一生只爱一个人。”
裴玉秀声音很轻：
“所以，云姐，我一直是这么叫你的，我没叫过你云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