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宿主就不能跟你说的灵魂互相匹配吗？只有无限的斗争？”韩杰不解地问了一句。
“我也说了，灵魂在选择他们的宿主的时候，并非是精挑细选的，有很大的偶然性，这样得来的便宜怎么可能会有完美匹配的？但你要说没有，那也不太合理，因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个特殊例子。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在灵念人当中被选出来带领他们这些人讨个生活。”
“听上去也不算很差，感觉也很酷，与世无争，做点自己想做的事。”韩杰突然觉得这种跟死亡打交道的形式还有点意思。
“呵呵，事情可没这么简单，首先，灵魂和身体永远是斗争关系，即便是现在的我仍旧时刻面临着被它们完全占据整个肉体的威胁，而一旦发生了，那也就意味着我也成了个死人。我还没见过能完美契合这两者的人，能力强的灵念人更懂得如何控制它，差一点的则会变得越来越可怕。”老头走了几步，看了看头顶，“已经有三十年没看见天和地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了。灵念人里面也有好人坏人，这跟那些寄附的灵魂的善恶有很大关系，如果宿主意志太薄弱，残暴的灵魂将会彻底把它的宿主变成狂暴的疯子，事情大概就因此而起。”
“事情？你是说你当了灵念人的首领以后还发生了什么事吗？”韩杰有些疑惑，但老头子的口气明显不悦起来，听他口吻有些伤感，这里面肯定还有更多的隐情。
“灵念人的身体和灵魂的关系大概是互为契约的，简单来说，举个例子，假如你想使用自己的灵念，那你相应就会折寿，比如你想帮一个人完成他生前的夙愿，这样一来你就要损耗自己的阳寿去交换作为完成他生前遗愿的条件，这个前提是你和你体内的家伙互相交涉，互相见面，这很像你体内封印着什么东西，它们随时都会爆发，完全看个人的修行和能力。”老头子说完，看了下地上的酒，“你应该让我喝点的，不应该倒掉。”
韩杰一时语塞，他又不知道这白骨是男是女，他也是听了老头说的以后才知道这个死者是个女的。
言归正传，老头子接着说，“我成为灵念人的首领以后，密切关注每一个成为灵念人的朋友，因为这种特殊形式的人有特殊的作用，比如能知天文地理，甚至能帮当地衙门破案，还能查到很多失踪的东西和人，所以有些地方的公门会选一些品行优良的灵念人当他们衙门里面的捕快，也可以说人尽其用，这样的事慢慢拓展开来，灵念人的用处越来越多，在各个方面承担的责任也越来越大。但涉猎越宽，也可能就越危险，当年的悲剧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什么？”韩杰隐隐察觉到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知为何，在一次江湖聚会上，有很多江湖上的名宿，都是个中的好手，而且很多是当世名医，谁知道那时候一个灵念人狂性大发，那家伙大部分继承了灵魂生前的残忍暴戾，直接杀死了那个名医，事情一下演变得有点复杂了，这个名医在朝中多有关系，一听说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情，朝廷一下子重视起来，责令抓住凶手，严惩不贷，江湖上开始重新评估灵念人，唉，只可惜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些人那时候利用我们的时候不念好，出事的时候喊打喊杀就属他们最活跃，这帮人一响应，很快，我们这个群体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厄运，包括江湖中人在内，各地对于我们这种所谓的不阴不阳的人大肆杀戮，甚至可以说做好了一切准备斩草除根。”
韩杰深深皱起眉头，气愤地说道：“他们怎么能这样一棒子打死，他们忘了你们对他们的帮助了？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是不得好死。”
“他们可不管这些，只知道顺应潮流，很多人低层次的灵念人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剩下的则是一些比较厉害的，或者说跟我们待在一起的朋友们，我让他们尽快从江湖上销声匿迹，躲起来，别再出去招惹是非，很多人都听从了我的建议，但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穷追不舍，甚至成立了一个专门搜捕灵念人的分队，只要碰到了，抓起来杀无赦。”
韩杰幼小的心灵猛地一颤，如果她自己真是这个所谓的灵念人的话，那他现在的处境不就跟他说的一样吗？
“我们没有办法，只能一味地逃跑，从天南逃到海北，只要一听到有他们的消息，立刻开始撤离，结果我们还是没能幸免于难。有一次逃离过程中，有个人跑得慢了一点，中了毒箭，我们连夜快马加鞭，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找了当地一个郎中抓药，谁知道这狗腿子出去就把我们给卖了，告诉了我们的地方，于是我们就被包围了起来。”
“结果呢，你们都逃出去了吗？安全了吗？”韩杰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看老头子现在境况，只怕是已经遭到了沉重打击。
“唉，天意如此，没什么办法，当时我记得是一个十五的晚上，月圆之夜，月明星稀，密林深处全都是弓箭手和一些江湖人，对手不挑衅，我们也不会故意挑起事端，但他们欺人太甚，我们岂会坐以待毙？那场战斗很残酷，死了很多人，戾气太重，也可能由于冤魂的缘故，灵念人誓死不屈，战斗到了最后一刻，逃出去的不过个把，战死的十之八九，只可惜，自那以后，我连喝酒都没人陪了，我受了很重的伤，有几个人想护送我逃出去，我打发了他们，自己只身一人跟着他们，作为囚徒换了他们几个人的安全，后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活人了，更别说灵念人了。”
老头子说话的口气萧索而又散漫，仿佛已经经历了生死关头，看淡了生死，对这一切只有无尽的怀念。
“你的意思，他们杀死了当时大部分灵念人？那些世上活下来的还有几个？”韩杰不禁觉得后背发凉，这些官兵怎么会这么残忍。
“具体我也不知道了，在我被囚禁起来以后，我就已经放下了一切，这些都不是我能管的了，我只能想着法子告诉他们，让他们好好活下去，不要想着报仇什么的，没什么意义，只会徒增伤亡，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不枉重生了一次。”
老头子停顿了下，意味深长地说，“所以这些人除了被称为灵念人以外，还有一个称号，可以叫做灵魂噬心师。这个称号是对体内的怪物的称呼，每个灵念人体内的怪物有强有弱，也可以自己慢慢去吸收掌握，所以，才会有厉害和普通一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吗？”
韩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他又不是傻子，老爷爷的话明明白白说清楚了这里面的蹊跷，答案很明显，他好像被莫名其妙认为是灵力很强的灵念人了，事实上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韩杰觉得有点冤枉，更有点云里雾里的，“老爷爷，你也别跟我说这些吓我了，我没任何感觉，也没觉得自己体内有个怪物，我现在就想出去找一个女人，找一块残玉，那才是我师父交代我应该做的事。”
“又不是我抓你来的，我只是偶然在这里还能见到一个活人，觉得有点欣喜，至于你是不是灵念人，我也不清楚，不过很快，我想那些对你感兴趣的家伙们会来的，要不了多久，这一切可能都会水落石出，我刚才也说过了，你刚才敬酒的那一具白骨骷髅，跟你一样，是被抓进来活活拷问死的，年轻人，你应该提前想想怎么活下来。”
老头子说完，一阵风呼啦一阵刮过来，吹灭了磷火火焰，“罢了罢了，我要缩回去了，别说我见过你，也别说你见过我，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韩杰追问了一句。
“玉石俱焚，咱俩，都得死啊！”老头子的声音很绵长，他已经慢慢走回去了。
下风口的风突然刚猛起来，韩杰耳力很好，风里面，遥远处，脚步声就混在风声里面，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