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8年，冉冉晨雾笼住了又一个黎明。
白启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习惯早睡的他在太阳升起前醒来。
小维在白启的思维深处轻声说：“时间到了。”
“怎么……”。白启一直幻想那只是一个噩梦，是虚幻的记忆。
溢满视野的黑暗降临，像许多年前沉寂的开端。
视野好似亮了些，年轻时的自己站在身前。
“熟悉这个画面吗？怎么开始就让它怎么结束。”小维面无表情地说。
“结束？我以为……”
“根据不完整数据演算出的画面，自己看。”小维打断了白启的思路。
一幅画面在黑暗中亮起，恒星系背景与世界一样黯寂，只有寥寥可数的尘埃在辐射出反常的光。位于中心的尘埃亮度急剧缩减，白启下意识地感觉它在消失前闪烁了一下。
“感觉像小说里的故事。”白启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情绪地起伏，黯寂像太阳落下一样平常。
“很遗憾，超光速探测器释放的物质仍能穿过那片区域，空间还在，也许是一种抹去质量的武器。”
“地球方面？”白启问。
“海王星轨道上的一支舰队正在全速逃离，但他们能活几毫秒呢？”小维把画面切至海王星外，光点标记出一只还未加速的舰队。
“你一直以来的计划，把我送出去。”白启说。
“不，我只计划送出你的一部分。你不可能一直在在冥王星上等待结局，送出思维是唯一来得及的方案。思维伪二维化，我的巅峰科技。我用了半个世纪去完善时间晶体信息存储技术，会浪费一些时间，但有意义，我不得不做。”
“我一个人能做什么？”白启问，他隐隐记得这时候应该萌发出一种叫期待的情绪，可什么都没有，就像几十个天文单位外孤零零的恒星系中心，现在那里只剩下如潮水般退去引力波，也许什么都没有。
“思维化的代价是舍弃情绪，很抱歉我帮我你做了决定，你需要时间去重新学习……维维和启明星都在，你不孤单。”小维说，“在我的世界里，还有十几分钟，现在地球还在。”
“你不去？”尽管没有情绪，但思维层面的混乱在这一刻淹没了理智，思维深处浮现的画面在各个方向上相互缠绕，永不平行。
“穿越星门后，映射一定会断开，我不可能重新建立一个出现过的连接，时间粒子告诉我它们在以远超正常流逝的速度退去，最多还有十分钟，我要回去了。”
“我有机会挽回所有？”白启问。
“哲学角度上一定有，技术理应触及想象的尽头，甚至超越它。那条路很远，比那个文明还要远。”小维欣慰地模仿白启曾经的笑容。
四周的空间在某个瞬间翻转成成白启醒时的一刻，晨雾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太阳要出来了，不等一会，看下一个黎明吗？”小维说。
“好，顺便看会书，我们看的第一本好像扔在最早的家里。对了，我爸妈呢？”
“好像在哪里旅游，那里深夜，还是别打扰了。”
虚幻的书漂浮在身旁。
迟缓的曙光撒在模拟的世界，发黄的书透露着时代的沧桑。
“地球真得有下一个黎明吗？”白启意识到矛盾的地方。
“你该走了，好运。”小维说。
“记得再找个宿主……这艘船的名字是什么。”
“万物起源。“
星门以万物起源号为中心扩张，空间移动设备开启，控制舰船在扭曲的隧道中前进。
星门入口随即被摧毁，后方的空间随之发散。
空间移动设备的翻译有误，本是保护舰船不受高度压缩空间影响的设备，万物起源号释放的不被保护的探测球在压扁和撕碎中做着高度随机的选择。随着发散的世界向隧道尽头逼近，压缩的空间缓缓反弹，撕扯逐渐具备占据主导的能力。
撕扯完全占据主导前，万物起源号脱离星门，后方扭曲的出口在不经意间归于平静。在白启反应过来前，星门唯一的痕迹已经远去。
白启意识到自己拥有了一副全新的身体。现有技术下所有的感知器官，极低的反应延迟，庞大的数据库包含地球上所有现有的理论和技术资料组成了他的全部，还有三个正在启动的程序。
“嘿，老大，欢迎加入。”维维说。
“还有一个智能是谁？”白启问。
“呃，你权限那么高，不会查吗？”启明星表示出高傲的不满。
“快十年没接触底层的东西了，我不会用。”
“阿尔法。”维维说。
“它也上来了？”白启说，他觉得这么做是有风险的，启明星的不满可能就源于此。
“没事的，他就要了一份鸽子笼。”维维语气中充满兴奋。
智慧的第一要义是生存，这点在阿尔法上的抉择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算了，你们随便。”白启有些理解不了智能的回路，他最近一次跟维维有直接交流的时间是九年前，也不知道后面的时间里发生过什么，“维维，确定一下我们的位置。”
“CI Tauri距离我们1光年。运气不错，4颗气态行星，最新探测结果是中间还有一颗固态行星。”
“存几张太阳系那个方向的图片，留个纪念。”
“太阳系已经消失，那一块没东西了，只剩一个619光年宽的空洞，数据可能有些出路。”
“过去了多少年？”
“依据星图和脉冲星，取个整数差不多1700年。”
“时间被引力影响，预料之内，不过星门撑了那么久……准备去CI Tauri吧。”
CI Tauri e，一颗略小于地球的行星，地表重力为0.8g。
刚形成不久，地质活动依旧剧烈，强震，火山爆发肆虐在地面上。
在航行过程中，另一颗固态行星掠过恒星，它被命名为CI Tauri d，质量仅为0.05个地球，没有地质活动的迹象，有一层稀薄的大气层。表面温度在白天可以达到70摄氏度，而在夜晚低至-40度。受内侧两颗气态巨行星的影响，行星在不断加速，预计将在二十万年后脱离CI Tauri的控制。
近半个世纪的航行，万物起源号上一些设备有了老化的痕迹。
万物起源号停泊在冰巨星的近地轨道，资源采集舰提取冰巨星大气中的氘和甲烷，补充消耗的燃料。
半年后，它降落在CI Tauri d的荒漠上，没有想象中完全饱和的陨石坑，流浪的小行星都被4大巨行星清理。
勘探机器人探矿，遥感卫星提供可能的矿脉地点和地势分布图。
一个月的时间，机器人标注了500万平方公里内的矿产分布，矿物富集程度比想象中高了许多。
冶炼要求低的矿物直接就地冶炼，制成金属锭后运输至提纯车间。
高熔点或多种元素富集的矿石开采后集中处理。
零部件生产车间在三个月后搭建完成。
CI Tauri d质量虽小，但矿产种类和含量都超乎想象的丰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