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摩,一座大城堡的内部,议事厅。
这里是吉安娜处理国事的地方。在这间小小的房子里只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堆满了卷轴。
吉安娜一直不喜欢去王座室,她觉得那是个华而不实的地方。
哪怕是每周几次接见部下,她也只是在那把令人难堪的大椅子前面踱来踱去,几乎从不坐在上面,她尽量避免使用王座室。
但议事厅就不一样了,对她来说,议事厅就像是她曾经学习的地方。
在老师安东尼达斯的书房里到处也堆着乱七八糟的卷轴,桌子从没人来清理。吉安娜觉得这样才像一个家。
尽管她的父亲不在了,兄长与她决裂。但她还有塞拉摩,这是她的王国她的家,无论如何也要守护好的家。
之所以会喜欢在议事厅,更大的原因,就是王座室有一样东西没有,那就是有一扇可以欣赏风景的窗户。
吉安娜喜欢在窗户边欣赏塞拉摩城的全貌,这时候她会想起很多事情,一会儿对塞拉摩平地而起的建筑惊奇不已,一会儿为自己担负的责任忧心忡忡。
更多的是想起了他……自己,曾经的爱人阿尔萨斯,他现在怎么样了。但每当有关于他的念头浮于脑海,她总是竭尽全力把它们驱走。
因为吉安娜知道,她和他的立场早已不同,他们的关系也早已回不到以前了。或许有一天,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吧。
吉安娜苦笑了一声,不再去想这些,开口喊自己的管家:“德菲!”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从大门里走了进来。议事厅一共三张门。
其中有两张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也就是德菲刚刚走进来的那张门和通向大厅和女王卧室的门。
第三张门是一个秘密通道,只在紧急撤离时才会使用。而且只有六个人知道这张门的位置,其中有五个是造门的工匠。
德菲透过她的眼镜看着吉安娜,恭敬地行了一礼:“女王陛下,情况如何?和那个兽人谈的怎么样?”
吉安娜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名字叫萨尔。”
“我知道。但是他这个名字也太蠢了。”
德菲挥了挥手臂,这个动作差点让这个脆弱的女人失去了平衡。她的眼镜从鼻梁上掉了下来,和脖子上的挂绳一起荡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兽人不是都叫地狱咆哮,毁灭之锤,德雷克塔恩还有伯克斯吗?反正他们的名字都差不多。”
“可是他却取了这样的名字,萨尔?他还真把自己想得挺高贵的。”
德菲的语气有些轻浮,但吉安娜并末在意。在吉安娜还是小孩的时候,德菲就是她的管家了,二人关系一直很好。
但吉安娜不想对她的问题做出解释,因为她已经试过好几百次了。
吉安娜无奈地说道:“德菲,那是德雷克塔尔,不是德雷克塔恩。”
“都差不多啦,女王陛下。”德菲把眼睛重新放到鼻梁上,“兽人就该叫这些名字,而不是萨尔。不说这个了。情况怎么样?”
“情况比预料中的还要复杂。去把克里斯托夫叫来,然后派人去通知洛雷娜上校,让她带一队人去北哨堡调查下,再来向我汇报。”
吉安娜坐到了桌子旁,试着从堆在上面的卷轴里找到她需要的海运资料。
“又派一个人去?好像那个女精灵卡莫芣莉塔也去了啊,女王陛下,她回来了没?”
吉安娜皱起了眉头,眉间的那道纹因她皱起而深陷进去。的确,卡莫芣莉塔已经好久没有消息传来了。
“先退下,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
德菲撅起了嘴,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做这样的动作可不好看。
“要我说,女人就不该舞刀弄枪的。”
吉安娜终于放弃了寻找海运资料。她看看她的管家说:“也不该管理国家。”
“呃,这是两码事。”德菲胆怯地说。
“怎么不一样?”
“反正就是不一样。”
吉安娜摇了摇头。三年了,德菲始终没想到一个更好的答案。
“在我把你变成一只蜘蛛之前去把克里斯托夫叫来,然后送信给洛雷娜。”
“如果你把我变成蜘蛛,那以后你就什么也找不着了,女王陛下。”
吉安娜绝望地两手一摊,她眼睛有些迷糊,有时候明明东西就在眼前,就是找不到到底在哪。
“我现在就什么也找不着,啊,那该死的海运资料都到哪儿去了?”
德菲得意地说;“在克里斯托夫那儿。要不要我去跟他说,让他带来?”
“行。”
德菲鞠了个躬,眼睛又从鼻梁上掉下来。她转身走出了议事厅。
过了一会儿,克里斯托夫拿着几张卷轴走了进来。
“女王陛下,德菲说您想见我。是不是想见这些?”他把卷轴递到吉安娜面前。
“都想见,谢谢。”吉安娜回答道,一手接过卷轴。
克里斯托夫是吉安娜的内务大臣。在治理塞拉摩的时期,一直是他在替吉安娜打点一切。
克里斯托夫在处理让人恼怒的杂事上有着极为出众的才能,这让他成为了这个工作的最佳人选。也正是因为有了他,吉安娜才没因为实在不堪重负而气得去杀人。
开战前,克里斯托夫曾是大元帅加里瑟斯的书记员,后来因为出色的内政才能才逐渐声名鹊起。
当然,由于没立什么战功,他在军衔上一直没多大进展。
克里斯托夫个子很高,但人却瘦得像根竹竿,看上去连上了年纪的德菲也打不过。
他的头发又黑又直,刚刚过肩,像一个黑相框,框着一张瘦骨嶙峋的脸,一个鹰钩鼻子还有一副总是愁眉不展的表情。
吉安娜把萨尔的话重复了一遍:兽人商船如何遇险,附近的一艘巡航舰如何什么忙也不帮。
克里斯托夫扬起他的细眉毛说道:“这个故事听起来不大可信。您说离棘齿城大约一里格?”
吉安娜点点头。
“可是我们并没有派巡航舰去那个区域啊,女王陛下。”
“当时雾很大……或许那个船长,看到的那艘船偏离了航道。”
克里斯托夫点点头,勉强同意了这个观点:“但是女王陛下,也有可能是那人看错了。”
“不大可能。”吉安娜绕到桌子后面,坐到了椅子上。
她把航运记录放在桌子还容得下东西的地方,说道:“兽人的视力比人类好很多。而且别忘了,能被选中当了望员的视力更是非同一般。”
“但是我们必须得考虑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兽人在说谎。”
吉安娜还没来及反对这种观点,克里斯托夫就伸出一根长手指说道:“我并不是说萨尔本人,女王陛下。兽人的酋长是个令人敬佩的英雄,这没错。”
“他值得我们信赖,但是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他只起到了传声筒的作用。”
“那你的意思是?”吉安娜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她想亲耳听克里斯托夫说一遍。
“我想说的是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百遍的话,女王陛下……我们绝对不可以,百分之百地相信兽人!”
“他们不可能对我们真心实意。女王陛下,我敬佩萨尔,他是我们最强力的盟友,但这一切只是暂时的。”
克里斯托夫把瘦骨嶙峋的手放在桌子上,倚着身子对吉安娜说。
“现在萨尔还在兽人也因此安份,但如果他不在了呢?我向你保证,女王陛下,兽人马上会原形毕露,竭尽所能来毁灭我们。”
吉安娜“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不是有意的,克里斯托夫的话简直是与萨尔谈话时他的翻版。尽管从内务大臣口中不该说出这么过激的话来。
克里斯托夫严肃了起来:“这并不很好笑,女王陛下。”
“不,我只是认为你把问题想得太严重了。”
克里斯托夫忽然哀伤了起来:“女王陛下,有时候我们必须要往坏的一面想,我们的王国只占有了卡利姆多的少许地方,一旦……”
克里斯托夫犹豫了。这太不寻常了。内务大臣之所以能身居高位都是因为他直来直去的性格。他向来如此。
“你想说什么,克里斯托夫?”
“你知道的女王陛下……联盟中的其他人一直在意这些,兽人控制了整个艾泽拉斯…很多人都为此感到困扰。”
“虽然现在出于其他的原因,他们还按兵不动,但是……”
“但是现在,我在竭尽全力抵御外来侵略。”
“是的,只要伟大的法师,燃烧军团的克星,我们敬爱的普罗德摩尔女王统治卡利姆多一天,整个世界都会相安无事。”
“但是一旦他们认为您不再能控制住兽人,那么局势就会马上改变。入侵者的军队会让您已过世的父亲的舰队,变成不堪一击的一堆烂渔船!”
“女王陛下,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
吉安娜瘫倒在椅子里,克里斯托夫的观点她也想过。但是她太忙了,之前忙着与恶魔作战,现在忙着管理塞拉摩。
而且与父亲的一战让吉安娜认识到一个事实,没有真正跟兽人并肩作战过的人类,依然把他们看作是跟禽兽一样微不足道的东西。
但是克里斯托夫不该这么想。
“那么你的想说什么,内务大臣?”
“那个船长很可能是个煽动者。他的目的是让萨尔背叛塞拉摩——背叛人类。”
“而且北哨堡附近的岗哨营地,一直在遭受袭击。我怀疑兽人极有可能要占据北哨堡,一旦开战,我们会陷入劣势。”
“要知道,巨魔本来就站在他们那边,而地精也不会站在我这边。”
吉安娜摇了摇手。在确切消息传来,兽人想要占据北哨堡的情报并不可靠。
她会增强北哨堡的防御,但并不会向萨尔的杜隆塔尔王国动兵。
吉安娜在想,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难道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两个种族都休养生息,等的就是爆发的那一刻?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一个高个子,黑头发的女人走了进来。这个女人长着一张方脸,鼻子又尖又挺,肩膀异常宽大。
她身穿标准的军队制服,金属铠甲外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披风上绣着库尔提拉斯的锚形徽章。库尔提拉斯就是吉安娜的故乡。
她把右手举到前额附近,敬了个礼:“洛雷娜上校依照指示向您汇报,女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