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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最后他死了

以永安城为中心的战乱伤透了罗杰的心,他原本的打算是以君王为中心的权力争斗,把这种斗争限制在一小撮有能力,有野心的人里,就算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涉及到了这种斗争,也应该是几个不走运的倒霉蛋。可现在局势失控之后受伤害最深的却是这些最无辜的普通人。

永安死去了几十万军队,几十万普通人,这种数量,就算是活了几百年,自诩为处变不惊的罗杰,也感到罪孽慎重。他这才发现,之前一直讲求入世,在风尘里打滚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一员,他从来都是在观察这个世界,就算是他建立国家,建立学派也都是这样,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不是外部的世界。

罗杰在认识到自己所走的修炼道路的错误之后,经历了一次功法的错乱,这一次的错乱让他差一点死去,如果不是他最后把修为下降到了筑基期,那么庞大的灵气就会让他的身体爆炸,化为灰烬。那个时候,以他的修为,永安这个重建不久的城市都会化为乌有。

回到筑基期的罗杰没有急着修炼,尽管他因为好运而吃过一枚延寿二十年的神果,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在这二十年里修炼到达结丹。对于生死,他并不在意,他关心的是自己骗过自己不说,连天道都骗过了,拿着一个有着致命缺陷的功法,他也修炼到了元婴的巅峰,这已经是人间的极致了,按照常理来说必须是各方面都无比完美的人才可以到达这个境界。

这个问题罗杰苦思几天,却没有一点头绪,他不是那种追根到底的性格,想一想想不到也就放弃了。为了寻求在修为上的突破,他这一次准备真的蹈红尘了。之前他也就那么点修为,也就那么点的寿命,可以做得到他自以为的看淡生死,可是现在从元婴巅峰万年的寿命到现在不到二十年的生涯,他才真正的发现他对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隐藏在了他内心的最深处,让他一直都无法释怀。

罗杰没有去其他的地方,他就在永安住了下来,开了一间小小的书坊,做店主开始卖书。他想要顺利突破,就必须要先修改好功法的破绽,而功法的破绽却不是他修炼就可以发现的。他是根据自己对于人间的理解而不知所谓地修改功法的,这种改变在后面看来与找死没有一点区别。也亏的他当时的修为太低,就算是最严重的体内的灵气暴动也不会严重到立即死亡的境况。

现在的他就算是想要这么折腾找死都无法做得到了。原来仿佛随时都可以到来的灵感现在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再也找不回来了,当时的自以为是看上去可笑至极,可是当时也确实有些自负的本钱,而不像现在这样就算是知道自己的功法存在缺陷,也因为缺乏灵感而无能为力了。那年少时的梦啊,早已经死去。

在永安的书坊里,罗杰呆了十八年,这些年里,他苦心寻觅功法的缺陷,却没有任何的收获,有些事情就不是你知道了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了的。最后他也放弃了再找寻解决方法的努力,关闭了原本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书坊,寻了一处小山村住了下来,过起了躬耕的生活。在生命的最后两年,他选择平静地度过,城市里确实有些过于喧嚣了。

他走的修炼道路满是红尘气,现在离开了红尘,几乎算得上自暴自弃了。他也不愿意继续自己骗自己,他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十八年前他就没想过可以找得到灵感,现在在人生的最后两年,他不想再在这里做一些无用的事情了,“躬耕的日子也还不错”他对自己说。

离开了他度过差不多六十年的永安,接下来罗杰在一处不知名的小村庄里度过了他最后的两年,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隐士一样。有一天他突然有了感应,他就要死了,在那天晚上的四更,天色快要到达最黑暗的时候。

罗杰早就给自己做了一个棺材,坟墓也早就挖好了,连墓志铭都是他自己写的。在死亡之前他不想见到什么人,在那天的夜里他就躺进了自己的棺材里。他用人间的机关术设定好了机关,只要他躺在棺材里四个时辰,坟墓就会自己合上。算一算正好是在他咽气的时候,这种体验大概也只有他才可以有所体会吧。

一个人躺在棺材里,合上盖,眼前就如同那外面的黑夜一样,不,比外面的黑夜还要更黑一些。罗杰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小时候有记忆开始和父母在一起时的欢乐;稍稍长大之后跟随着主家的弟子,被欺负,被凌e辱的屈辱;仗着自己是罗家的人去反过来欺负其他的平民的畅快;长大之后去拼运气,试着能不能拜在仙家门下;在茅雁的手底下学习伺候人,学习煮饭,他第一次得到茅雁给予的修炼功法时的欣喜若狂;修为一步步慢慢增长时的欢愉;修为一直没有进步时的沮丧;离开时的伤心;得知父母死去之后的无喜无悲;在人间游历的悲欢离合;修改功法时的得意;功法暴动时的万箭穿心;建立帝国时的骄傲;帝国破灭之后的伤感;学派发展破灭之后的迷茫与无力;快要死亡时的释然。

然后他就死了,说不上是欢乐亦或是伤悲,死在了一处无人问津的小山岗上。他留下来的笔记在五十年后被人第一次拿起来的时候化为了飞灰,他的尸体在六十年之后腐朽,破灭,他的骨头在两百年之后和土地融合成了一起,五百年之后的大洪水灭亡了整片大陆的绝大部分生灵,人类也没有了,他曾经建立的帝国的最后一页记载,他创立的学派的最后一点思想也随着洪水而逝去,他最终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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