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有些困难地站稳身子，菲尔帮他把手杖捡起来。
“希望你没伤着吧，先生？”他问。
“要不是因为你我就会受伤啦，好孩子。”先生说。“刚才突然滑了一下我觉得有点站不稳。”
“要我陪你走一下吗，先生？”
“行，如果你不介意。我也许不要求你这样做，但是有你陪着我会很高兴。”
“谢谢，先生。”
“你住在城里？”
“对，先生；就是说我打算这样。我是来这里找工作的。”
菲尔这样说，心想老先生也许会运用他的影响帮助自己。
“你自己挣钱生活？”先生问，仔细打量他。
“我有一点钱，先生，可是钱用完了我就得去挣。”
“真是不幸。男孩子有工作做是件好事，否则他就容易变坏。”
“不管怎样我会很高兴找到工作，先生。”
“去什么地方申请过没有？”
“菲尔简单讲了一下他找工作时遇到的失败，遭到的拒绝。”
“是的，是的，”老先生思考着说，“男孩子与父母住在一起更能得到大家的信任。”
两人一直走到第12街。他们走了相当远的路，菲尔很吃惊，老先生竟然走路而不在百老汇乘车——那是很容易的事——不过老先生作了说明。
“我觉得在户外走走对我有好处，”他说，“即使走累了也对我身体有利。”
来到第12街他们转了弯。
“我住在已结了婚的侄女家里，”他说，“就在第5大道对面。”
他们来到一扇漂亮的4层楼房屋的门口，前面用褐色石头筑成。老先生停下，告诉菲尔他就住在这里。
“那么，先生，我就祝你早安了[9]。”菲尔说。
“不，不，快进来和我一起吃午饭吧。”卡特先生亲切地说。
顺便说一下，他提到过他叫奥利维尔·卡特，现在已不再像过去那么忙于商务，只是在侄子作为挂名领导人的公司里作一个不参加经营活动的合伙人。
“谢谢，先生。”菲尔回答。
他确信老先生要他接受这个邀请，再说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汉娜，”老先生对来开门的佣人说，“告诉女主人我带了个男孩和我一起吃饭。”
“是，先生。”汉娜回答，十分吃惊地打量着菲尔。
“到我房间里来吧，年轻朋友。”卡特先生说。“你也许要准备一下再吃饭。”
卡特先生在第2层楼上有两间相连的屋子，一间用作卧室。家具美观贵重，菲尔由于还不习惯城里的房子，觉得这很奢侈。
菲尔洗过脸和手，梳好头发。然后就传来了铃声，他跟着自己新朋友下楼吃饭去了。
午饭摆放在地下室前端。菲尔和卡特先生走进时一个女人站在炉火旁，她身边是一个与菲尔差不多大的男孩。女人个子很高，身材苗条，头发呈淡褐色，一双眼睛显得冷淡阴沉。
“娜维尼亚，”卡特先生说，“我带了个小朋友来吃饭。”
“我明白。”女人回答。“他以前来过没有？”
“没有，是我新认识的。”
“如果我知道他的名字就会和他说说。”
“他名叫——”
老先生犹豫了一下，他确实忘了。
“菲利普·布伦特。”
“坐这儿吧，布伦特先生。”皮特金太太说，皮特金是她的姓。
“谢谢，太太。”
“这么说你是今天上午认识我姑父的？”她继续问，自己在餐桌上端坐下。
“对，是他帮了我。”卡特先生替他回答。“我身子失去了平衡，如果不是菲利普及时赶来扶住我，我就重重滑倒了。”
“他的心真好，我肯定。”皮特金太太说，不过语气却很冷淡。
“菲利普，”卡特先生说，“这是我外侄孙，叫阿隆索·皮特金。”
他指着已经提到过的男孩。
“你好吗？”阿隆索问，不那么热心地盯住菲利普。
“很好，谢谢。”菲利普礼貌地回答。
“你住在哪里？”迟疑一下后阿隆索问。
“第5街。”
“就在鲍尔雷街附近吧？”
“嗯。”
男孩耸耸扉，与母亲意味深长地交换一下眼色。
第5街是一条并不时髦的街——的确如此，菲尔的回答表明他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已。菲尔自己也开始怀疑住的地方不那么时髦，但他觉得在条件没改善以前还得在那里住下去。
尽管他住的街不好，但绝不能说菲尔在餐桌上的表现缺乏教养。在皮特金太太餐桌旁他显得毫不拘束，事实上比阿隆索还表现得好，阿隆索吃东西就爱狼吞虎咽。
“你不能自己走回来吗，奥利维尔姑父？”皮特金太太不久又问。
“对。”
“那么真遗憾还麻烦布伦特先生陪你回来。”
“不麻烦。”菲利普立即回答，但他觉察到自己那么插话不体谅别人。
“是的，我承认自己占用了我这个小朋友的时间有点自私。”老先生快活地说。“不过从他的话里我推断出他刚才并没有重要的事要办。”
“你有工作吗，布伦特先生？”皮特金太太又问。
“没有，太太。今天上午我就是在找个工作。”
“在城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没有，我昨天才从乡下来这儿。”
“我看乡下孩子离开好好的家到城里来找工作太蠢了。”皮特金太太突然说道。
“可在某些情况下也许是可取的，娜维尼亚。”卡特先生说，虽然他并不知道菲尔来的原因。
“当然，我明白。”皮特金太太回答，带着意味深长的语调，使菲尔怀疑她是否认为他在家里遇上了麻烦。
“再说，我们无法判断每一个人。所以既然菲利普先生来到了这个城市，我就希望他有一个满意不错的开端。”
一会儿后午餐用完了，因为在纽约它通常很简单；这时卡特先生又请菲利普上楼去。
“我想和你谈谈你的前途问题，菲利普。”他说。
两人离开后母子俩沉默了一下，然后皮特金太太说：
“阿隆索，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啥，妈？”
“你姑爷爷把那个男孩带回家。这太异常了，突然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产生了兴趣。”
“你认为姑爷爷会给他些钱？”阿隆索问，显得关心起来。
“我不知道会怎样，罗尼[10]，但看起来就是不对。这样的事是有过的。”
“我会给那小子脑袋几拳。”阿隆索马上怀着敌意。“所有姑爷爷的钱都应该是我们的。”
“对，应该是我们的。”他母亲说。
“咱们得注意别让那小子占了姑爷爷的便宜。”
假如菲尔无意中听到这番谈话他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