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阳东门城楼上,梁王,韩安国,公孙诡、邹阳、睢阳侯和邓柏一起站在城头,面色严峻地从城头上往下看……
城门下面,叛军死士们正在拼命将一个个沙包垒筑起成高台,眼看那台子已经堆积得像一座小山包……死士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将沙包从远处扛运过来……
梁王转过身来朝睢阳侯问道:“李爱卿,您老过去曾经跟高皇帝南北征战,可知道叛军这是在做什么?”
睢阳侯拱手道:“回大王,这叫土攻。用这个法子攻城,老夫也是只听说过没见过。”
韩安国在另一旁道:“据本将所知,这种土攻的办法就是用沙包垒筑起来,堆成跟城墙一样的高度,然后叛军便可踩着沙包如履平地地攻进城来!”
公孙诡道:“刘濞这一招虽然笨,可也太厉害了!”
梁王搓着手道:“这样一来,咱们的城墙虽然坚固,却也没有优势,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一时沉默。
须臾,邹阳开口道:“大王,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呗!无论如何不能让叛军在我等眼皮子底下垒个山出来!”
梁王道:“邹阳将军!你去把所有的神箭手都调到这里来!不停地放箭,叫叛军的这些死士不能在此地停留。”
看着邹阳应声走后,韩安国想了想,对梁王说:“大王,臣还在想芷兰的主意,有什么办法牵制住叛军的兵力才是。”
梁王沉思着道:“只怕要那样的话,守城兵力会削弱,叛军会乘虚而入也未可知的。”
韩安国道:“大王,到叛军的背后去骚扰他们,并不需要太多兵力,只合几股小部队就能成事,重要不是我们自己打,而是带领我们梁国的百姓一起参战。”
公孙诡道:“禀大王,韩大将军言之有理。那天在街头的时候,咱也看到了,百姓无论妇孺老幼都愿参战,只是要有人带他们有计划有谋略地参战就是。”
梁王道:“好!李爱卿,请芷兰过来,大家一起商议下。”
城楼侧边,邹阳带着一群弓箭神射手上到城头上来。
邹阳朝梁王回复道:“启禀大王——遵大王令,五十名神射手已到,请大王发令!”
弓箭手们上前施礼:“我等参见大王!”
梁王上前几步,朝弓箭手伸手佯扶道:“壮士免礼,眼下叛贼就在那里堆积沙包,妄图踩着土包攻进我都城,眼下各就各位,用你们手上的箭不停地射向他们,把他们的妄想射灭!”
五十名箭手一齐喊道:“诺!请大王放心,但有我等在,决不让敌人靠近我们的城墙半步!”
梁王道:“好!此一回我睢阳都城守不守得住,就看你们的了!”
五十名神射手分两排列阵……只一个瞬间,城楼上突然万箭齐发,像一串串黑色的疾风暴雨,一下子就把暴露在东门前空地上那群沙包死士射成了一个个刺猬,霎时仆倒在他们自己用沙包筑起的小土堆上……
梁王禁不住叫了一声:“好!”
城门以下,被箭射中的叛军死士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鲜血染红了他们身下的沙袋……
梁王站在城垛口,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他娘的!就是这样!叫他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梁王话音刚落,就见又一队死士扛着沙包冲了上来……
只听得城楼上一阵阵嗖嗖的齐射,又一群叛军将尸体留在了城门前的土堆上……
随着尸体与土堆叠合在一起的作用,反而使土包明显增高……这一边城楼上射出的箭却越来越稀少,眼见得便有不敌之势……
指挥射箭手们的邹阳忽然叫道:“回禀大王,箭簇没了!”
梁王愣了一下:“啊!是的,箭簇、箭簇……”说着话,急转过身来面向韩安国、李仲等人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城墙角梯那里,出现了芷兰的身影,就见她上前一步走到刘武面前:“末将芷兰拜见大王!”
梁王皱着眉道:“芷兰将军免礼!寡人这里正为箭簇的事发愁呢?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芷兰起身道:“回大王,末将愿代大王到城内的铜铁作坊……”
公孙诡拧着眉头:“这哪里还来得及!”
梁王那里却一挥手道:“快去快回!”见芷兰转身要走,又叫住她:“传本王口谕:不惜重金,找来城里所有铁匠,连夜赶做,用最快的速度打造出来!越快越好!”
芷兰一拱手:“诺!”
睢阳城内的一处铜铁锻造作坊。
作坊内,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时而清脆响亮,时而震耳欲聋。一簇簇桔红的火焰升腾起来又瞬间熄灭,铸箭师们一个个赤着上身,汗流浃背。
芷兰男装打扮,带几名随从走进作坊,来到一个铸箭师跟前说了句什么。
作坊内噪音太大,铸箭师将耳轮扒过来才能听得到她的声音。
芷兰回转身,从一个兵士手上拿过一袋赏金,塞进那位锛箭师手中,同时指指作坊内所有的箭簇师。
那箭簇师点头答应。
芷兰又要去拿那些已经淬了火的箭簇,师傅连忙朝她摆手以示阻止。芷兰将那位箭簇师拉至距离火炉稍远的地方,大声在他耳边说:“师傅,打听一下——知道咱们睢阳城附近,还有哪有这样的作坊吗?”
师傅:“回将军话,棘壁原先有过,不知这会子还有没有了。再说那地方已经给叛军占了……”
芷兰:“乡下民间,有没有简易些的?”
师傅:“单是用料与做工都跟这里没法比的。”
芷兰:“除这些青铜铁质,还可以用什么作材料?”
师傅:“还有……可用石头,只是那法子笨,耗时长,用不得,过去在没有这种铜铁料的情况下,也有用毛竹的……”
芷兰若有所思:“毛竹?”
睢阳东门前,叛军死士一拨一拨地往沙土包上涌着……
在城楼上梁军神箭手们的射杀中,叛军死士的尸体连同沙土包堆积在一起,眼见得越堆越高,竟有了与城墙平齐的势头。
城楼上,梁王拿剑指着那个渐渐隆起的沙土包,对周围将士们道:“他们照这个势头做下来,要不了几天,那土包就与城墙联成一片。等到那沙土包与城楼形成一块平台之后,睢阳城墙还能有何优势?只怕到那时,吴楚叛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就从这平台上长驱直入,一路杀进城来!”
韩安国等人站在那里,一个个亦是面色严峻。
梁王朝站在一旁的轩丘豹问道:“眼下可用的箭簇还有多少?”
轩丘豹道:“回大王,早没了!这些都是从老乡家里、铁匠铺子里寻觅来的。”
公孙诡道:“启禀大王,末将倒有一想法。”
梁王没有转身,只烦躁地道:“讲!”
公孙诡朝下面指了指:“不若我军在夜里,趁其不备,派一小股军绕道出城,毁掉他们的工事,同时也取回一批箭簇。”
梁王对其他几位问道:“公孙将军这计,你等以为如何?”
韩安国:“这计策好是好,需防着叛军的埋伏。眼下那刘濞丢这些死士在这里,敢说不是一石二鸟?一方面在我等眼皮子底下修筑工事,一方面又以此为诱饵,引诱我等出城。若按公孙将军之法,一旦我打开城门,埋伏在城外的数十万叛军便会一拥而上,即便攻不进城,也把我派出的小股兵士全部吃掉!到了那时,如之奈何?”
大家一时又都沉默了。
半晌,梁王才对邓柏道:“击鼓召将,进帐议事。”
邓柏:“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