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睢阳,睢水河堤的林荫道里。
长长的林荫道,芷兰挎着篮子与樊老夫人二人前面走,后面跟着莲儿。
芷兰:“娘你瞧你,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家里说,这么又是风又是太阳底下的,您怎么亲自到园子里来呢?”
樊老夫人:“唉!你也别瞒了,我的闺女,你有什么心思娘还能不知道!”
芷兰:“娘,瞧你说的,女儿还能有什么心思?”
樊老夫人:“你呀,虽说外面风光,又是夫人又是公主的,成了那皇亲贵戚,其实这心里呀空落落的,那心思也只有娘知道,因为娘跟你一样心里也是空得狠。可就再怎么空得慌,也不能……那个叫什么?就是说,人要饿得慌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芷兰:“叫饥不择食。”
樊老夫人:“亏你还有脸说。”
芷兰不满地噘起嘴来:“娘,瞧你说的,你闺女有你说得那么轻佻吗?”
樊老夫人:“这不叫轻佻,这叫六神无主,你娘我知道,我说这话也是为闺女好,这话呀,放谁嘴里都不能说,说出来不好听啊!”
芷兰:“娘以为我是那怕人说闲话的女子吗?”
樊老夫人:“娘知道你跟别的女子不一样,你打小就是个泼辣的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然也不会领兵打仗,可现在不同了,仗也没的打了,你呀,还是顾顾自己,想想你下半辈子的日子怎么过吧。”
芷兰撒娇地:“我跟娘过!”
樊老夫人拿指头轻戳了她一下:“你呀!”转而又说:“唉!娘老了,半截入土的人啦,哪能搭上你一个青春女子来陪我?我呀,有莲儿玉儿,还有那青儿,他们中的哪一个来陪我就行了,用不着你陪,你还是找一个合适的主儿风风光光地再走一回,嫁个好人家去吧!”
芷兰:“那娘是不是心里早有了谱,想把我嫁给谁呀?”
樊老夫人:“无论嫁给谁,那个姓枚的是不成的。”
芷兰一下子站住,愣在那里,然后才又快步赶上来:“娘你怎么知道的我跟那枚先生?”
樊老夫人冷笑一声:“我自有我的耳报神,这个不用你操心。”
芷兰:“那你说,我跟那姓枚的怎么就不成了?”
樊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先说他的家挺远的,是个南蛮子不说,家境也是殷实的,不会一个人落在咱这里,再一说他家里是有妻室的,我的女儿虽然嫁了一回,可是身份更贵重了,当初那价是一点不能掉的!”
芷兰:“娘瞧你,你女儿当了什么!”
樊老夫人:“这个你是不懂的,女人就得先自己高看自己,才能不落在别人眼下。”
芷兰生气地甩了娘的手:“娘我谁也不嫁。”
樊老夫人听女儿如此粗暴地阻止她,遂也变了脸:“怎么,你想在那姓枚的一棵树上吊死啊?你告你说,不成!”
芷兰:“为什么?”
樊老夫人:“先不说他那门第与我闺女隔山隔差了好多层,就但说他门客的身份,你要知道,梁王那不是别人,他是皇上的嫡亲兄弟,如果哪一天梁王有个山高水低离了这地儿,或者万一败了势不再当这个地方的主,从前那树倒猢孙散的时候难道没有吗?到时候你一个女人家可怎么办?要跟他回南方枚家宅门做小么?我的傻闺女,你想过没有?真到了那一天,就算你自己个儿愿意跟他走,老娘我就是死也不愿你跟他去!你可想好了!”
芷兰:“娘……”
樊老夫人撇了撇嘴,做出一副傲骄的样子:“我的女儿,哪怕已经嫁过一次人,再嫁也得是天下第一家——皇亲国戚、刘氏宗亲,别的再怎么样的豪门大户,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芷兰:“娘,你这是……”
樊老夫人:“娘这也是为闺女着想。”
2、睢阳,樊府内宅。
室内,门开着,樊老夫人一手紧紧拉扯着芷兰一路走进来。
芷兰:“娘,你瞧你这像什么样子,我又不会跑。”
樊老夫人:“你那个样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莲儿,你倒杯茶放这儿,先下去吧,把这门带上!”
莲儿:“诺!老夫人。”遂将茶水递与芷兰。
芷兰接过莲儿手上茶水转递与樊老夫人,老夫人接过茶水饮了一口:“说了这么一路上,渴死我了!”
芷兰:“娘你瞧你,看你自个儿累的,至于嘛!”
樊老夫人看着丫头出了门,并把门关好,这才对着芷兰上下打量了说:“你记住,我的女儿,有娘活一天,就是最疼你的那一个,这个世上过去有你爹最疼你,那时还轮不到我,现在你爹没了,最疼你的那一个人就轮到我了,所以说,你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就得听你娘我的!相信娘是不会害你的!”
芷兰:“娘,我当然听你的。”
樊老夫人:“那好,这个话,我在心里闷了好久了,今天既然刚才已经提到,就索性把话全说开了!”
芷兰怔怔地看着樊老夫人,一脸无奈。
樊老夫人:“自打你还没有出嫁吴国之前,娘就看出来了,梁王他是喜欢你的,因为我女儿与众不同,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因为皇上赐婚,把你嫁给了吴王太子,别说你娘我说话不中听,实在这吴王太子的殒命,对我儿也算是一件幸事。娘以为,你这样人物就就该在梁王身边。现在二丫头不在了,你又是孤身一人,眼见得梁王对你的好,还有你对那梁王的尽心尽力,娘都是看在眼里。无论从哪一方面说,你俩人都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娘今儿把话说了,你只要认这一头,娘就找人说项去!丫头,你以为怎么样?给娘个痛快话儿!千万别辜负了娘的这一片苦心。”
芷兰一直等娘把话说完,才怏怏道:“娘,恐怕女儿真得辜负您老人家了。”
樊老夫人愣了一下:“怎么,你娘我说了这半天,有哪里不对么?”
芷兰摇摇头:“娘呀!您老根本不知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