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袁盎相府后院婉兮馆舍。
深夜,婉兮独自面对一盏孤灯,眼神呆呆地望着房梁。
婉兮怔怔地,望着半空中说:“邹阳哥哥,妹妹等不得你了,你我此生有缘无份,来生再会!”
昏暗的灯光,照着一个吊在梁上的剪影。
剪影在灯光下摇摇晃晃……
忽然有一个人破门而入,将那摇晃的身体抱了下来……
6、吴王宫内。
刘濞坐在那里,他身边站着刘驹和应高。
刘驹对刘濞说:“父王,您执意要将我兄长的灵柩送回长安吗?”
刘濞:“怎么?你要留下将他葬在广陵,让寡人年年守着他的坟墓伤心难过吗?”
刘驹:“不是这个意思……”
刘濞:“那你什么意思?”
刘驹:“我是想,亲人都在这里,为何一定要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葬在长安……”
刘濞:“你这才是屁话!那高皇帝,还有高后、惠帝、哪一个不都是他的亲人?他们死在那儿就能葬在那儿,寡人的儿子为什么就不能?”
正当此时,芷兰素衣丧服由杏儿搀扶着一路走进来,在刘濞面前直身下跪。
芷兰:“儿臣叩见父王。”
刘濞垂头看了她一眼:“太子妃起来说话。”
芷兰依然跪着:“父王,儿臣请求跟随灵柩一起去长安,为夫守陵,以尽儿臣为妇之道。”
刘濞闻言先是一愣,使劲眨了眨眼:“你,你说什么?”
刘驹:“你要随灵柩去长安为我兄长守陵?是这话吗?”
芷兰没有看他,只答:“是。”
刘濞:“老夫刚才没有听错?”
芷兰镇静地:“是的,父王没有听错,儿臣愿随太子的灵柩去往长安,为夫守陵。”
刘濞伸手佯搀:“我儿起来说话。”
芷兰仍然跪着:“儿臣挚意随灵柩回长安,请父王允准。”
刘濞上下重新打量了她,点头赞许:“真不亏是侯门长女,心怀坦荡,深明大义,也好,为父允准,不能不准,真是有劳你了!”再次示意芷兰起身,说:“如此说来,贤儿此生也算值得,能得这等女子倍侍在侧,也算他人生一幸。如今归去长安,为父原本也曾姑念他一人独往孤苦伶仃,现有你在旁,也免却了为父一桩心事,只是,这一向让你这样年纪轻轻地就守了寡,寡人这心里也不过意啊!”
芷兰起身打拱:“父王多多保重,不必为儿臣操心,芷兰打小就被父亲当男儿教养,一切自会料理。“说完这些,似乎犹豫了一下。
刘濞朝她再看一眼:“我儿还有话说?”
芷兰朝周围看了看:“父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濞也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朝芷兰扬手:“这里并没有外人,都自己人,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芷兰咬了咬唇:“芷兰知道夫君的事父王很是伤心,又在气头上,所以对枚乘和邹阳两人的处置,不过一时拿他们撒气罢了,以父王的为人,断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
刘濞略略皱眉道:“这个你不要说了,对他们二人寡人自有主张。”
芷兰:“父王容儿臣多嘴一句,这二人皆为闻名天下之士,在父王或杀或关都不足惜,只别为了这样一两个文士污损了父王的清誉才好。”
刘驹站在一旁早听得不耐烦:“什么闻名天下?我看他们狗屁不是!”
芷兰看了刘驹一眼,不予理会。
刘濞不悦地扫了刘驹一眼:“老二,不要这样对你嫂子说话。”回头又对芷兰点头:“寡人知道,你原非一般女流之辈可比,是刘贤没有福气,也是吴家没有福气……好了,不说了!其实寡人这样也不只是对某个人,事关吴国尊严,寡人不得不拿人作法,谁叫他们撞在寡人的枪口上了!如今看在你为他们说话的份上,等事情有所缓和之后,寡人会对他们从轻发落的。”
芷兰:“儿臣在此替他们拜谢父王了!谢父王不杀之恩。”说毕再次施礼。
刘濞伸手挡住她:“不必。说到这儿,有句话,寡人也是不得不说,你现在也算是我吴国之人,到了长安,有关贤儿的事,为父一切就都交与你了。”
芷兰:“芷兰再谢父王!”说完又下跪行叩首礼:“芷兰这就告辞了!此一去千里迢迢,恐怕十年八载也难得回吴地见父王一面,万望父王多多保重,以慰我夫刘贤的在天之灵。”
刘濞不禁下得塌来,走至芷兰面前,亲手扶起她:“真是我吴国的贤德好儿媳,有你这话,为父宽慰许多,为父也深谢太子妃这样一番心意。有句话,父王也想在此告之太子妃:父王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这以后山高路远的,若遇到拿不准的事情,不必再来回传信,一切由你做主处理就是。等到贤儿过了三年,太子妃是回是走,一切全都由你,你若回来,这儿还是你的家,你要再走一步,这儿也是你第二个娘家,寡人会为你置办一份嫁妆,以公主身份送你从吴国出嫁……总之,无论怎样,这份亲情都是隔不断的。”说着亦是一拱手,芷兰急忙还礼。
芷兰:“能得父王如此厚待,芷兰知足,芷兰这就去了!说完再次跪倒叩首,然后离去。
刘驹看着芷兰离去的背影,在一旁急赤白脸:“父王!你怎么……”
刘濞对刘驹皱眉道:“你行了!凡事父王自有打算,你在这儿耍的什么横?”
刘驹小声埋怨:“父王明知这樊芷兰跟枚乘他们全一伙的,父王还把兄长的事交与她,不等于放了那刘启一码么?”
刘濞小声喝斥他:“你懂什么?那刘恒将刘启下狱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我们看,难道他还真的会杀了他的太子不成?我们如果一定要个结果,最后得不到怎么办?难道我们现在还真反了不成?”
刘驹:“反就反!谁怕谁呀!”
刘濞:“说你嫩你还不服气!等着吧,小子,会有那么一天的,但不是现在!”
应高向刘濞一拱:“大王这一手实在高明!应高拜服。”
刘濞冷冷一笑:“寡人这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古人云,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这杀子之仇!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寡人这回先放着他,早晚寡人会马踏长安,让天下人看到我刘濞的厉害!”
应高向刘濞一伸拇指:“还是大王想得高明,思虑得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