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不害怕。”秦霏反问。
林越霖指了指周围那些痛哭流涕,大声叫喊的女人,问道:“你为什么不像她们一样?”
“我不喜欢这么弱的害怕方式。”秦霏冷冷地说。
林越霖讥讽:“只要害怕,不都是弱吗。你这明明就是死鸭子嘴硬,何必美化自己。”
秦霏笑了笑,但是那份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就凝固成冰:“懒得跟你说,嘴这么欠缺”
秦霏转过身去,透过开着的小窗看着外面一上一下的云层。
很长的一段时间,飞机并没有进入平稳的极端,而是一直处于颠簸的状态,感觉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在与气流的摩擦力粉身碎骨。
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霏突然就有些害怕了。
那个人就算要订婚了,也还是要见一面吧。如果就这么死了,那过往的青葱岁月算什么呢?她一片赤诚的心又算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秦霏浑身开始颤抖,就连牙齿也在不断地打架,头皮像是被什么震动着一片酥麻,冷汗不断地从额头,从身体各处的毛孔里冒出来,心脏都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此刻,机舱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林越霖发觉腰上一痛的时候,才发现是身边的女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环上了自己的腰,手掌心紧紧地捏着他腰上的肉,像是要生生扯下来一般。
“女人,你这个害怕的方式简直是我见过最弱的,而且也是最让人厌烦的。”林越霖眉眼冷峻,冷酷无情地搬开她的手。
“让我抱一抱,抱一下就好。“秦霏的手又孜孜不倦地环了上去,而且比之前收得更紧。
这一次,林越霖没有再掀开她的手,而是任由她抱着,只因为这个女人楚楚可怜的眼神触动到他。
“你说我们会不会死?”秦霏想要通过和他聊天来缓解自己的注意力。
“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
秦霏是第一次见到将生死说得这样平静无波澜的人。
秦霏也被他感染,慢慢地变的平静,但是整个人已经舒服地躺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心里一片平静:“如果我们会死,一定要对一个人说最后一句话,你想对谁说,说什么?”
“我没有想要对谁说的话。”
他倒是有个未婚妻,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要有话对她说才对,可是他并不想。
“那你呢?”林越霖看着秦霏的头顶,问道。
“我想对我心里的那个人说,但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他。”秦霏的语气舒缓,听起来有些解脱的豁然开朗。
“你男朋友。”
“如果没有出意外,他是我的未婚夫,可是意外出了,他是别人的未婚夫。”秦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将这些事情这样笑着说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听。
“笑得丑死了,别笑。”林越霖讥讽道。
“我能在你的怀里睡会儿吗”秦霏怕他不同意,小手抓着他的衣襟,补充道,“看在我未婚夫变成别人未婚夫的面上,看在我们可能要死的份儿上,别拒绝我。”
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一种类似疼惜和感觉。
秦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而且还睡得那么死。
事实上她这些年有些神经衰弱,很难睡着却又很容易惊醒,一度需要用安眠药才能保证身体所必须的睡眠时间。
秦霏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安然落地,此刻从小窗口看出去,外面蓝天白云,一片晴好。
秦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活着可真好。
她转过头来想跟林越霖握手言和,然而身边的位置早已经空空如也,人早不知道哪里去了。
秦霏也随着人流下了飞机,她看着一片片黑黝黝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么快,她就已经踩在B市的土地上。
秦霏虽然是被秦家放逐到伦敦,但好歹她也是秦家名正言顺的女儿。秦家在B市是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户,顾忌面子也会派人来接她这个或许早已经被人遗忘的大小姐。
她才没走两步,面前便站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眼神肃然的男人。
“大小姐,宋先生在机场外面等你。”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跟秦霏多年以后回到这座城市的初印象不谋而合。
男人从秦霏的手中接过行李箱,转身就走。
她默默地跟在这个男人的身后,走到停车的地方,男子尽职尽责地替她打开车子的后座。
透过打开的车门,可以看到后座还坐了一个男人,虽然看不清,但是秦霏知道这个人是宋泽。
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丝不苟的,铮亮的皮鞋,剪裁合体的西裤包裹着强健有力的腿,不说话就足够让人生出只能仰视的卑微感。
“霏霏,上来吧。”
宋泽的声音像是冰雪初融一般,带着摄人的寒冷同时隐藏着和煦的暖意。
“帮我重新找一辆车。”
秦霏甩手将车门重新关上,对着身旁宋泽的手下说。
“这……”
男人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车里的男人。
“我可是秦家大小姐,需要和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坐一辆车吗?”秦霏冷着脸,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怒意。
说到不相干,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信。当年的青梅竹马,金童玉女曾是B市的一段佳话,谁不知道她秦霏跟车上这个男人两小无猜的亲密关系。
“他是宋少呀,大小姐,你不是……”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霏打断:“我娇气,我任性,我就想一个人坐车,这样行不行?”
车里的人听到秦霏如此骄纵无理的要求,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秦霏索性拖着行李又往飞机场的入口走,大不了现在买一张票回去就是了。
“霏霏,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一定要胡闹吗?”
宋泽的语气就像是一个长者在教训小孩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秦霏不想理宋泽,但是她的手已经被突然从车里窜出来的宋泽拉住了,他的力道丝毫没有一丁点保留,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娇弱,捏得她生疼。
她转身就看到那个明明发誓不再相见,却又思思念念那么多年的男人。
他此刻逆着光,五官比几年前更加坚硬成熟,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远山绵长延伸,薄唇微微抿着,不怒自威地看着她。
“宋泽,你现在是要管我吗?”秦霏问得云淡风轻,她对他就已经没有了期待。
“是。”他一股既往的坚定。
“你拿什么身份来管我?”说着,秦霏自嘲地笑了,“前男友,还是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