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你先看看我们刚才谈论的，有没有遗漏，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字。”赵楚楚将一份文件从头到尾整理了一边，放在张善面前。
张善只粗略扫过一遍，就在文件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赵小姐做事，我放心。”
赵楚楚只是愣愣的看着，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张善的确只是本市最大的慈善家，但能排到首位去，他名下的资产绝对不在少数。而一般这样的人，手里的动产不动产都分好几个板块交给不同的公司分别打理。但现在，张善就因为和她的一面之缘，竟然将所有的资产交由她一人。这样的重担落下来，难怪连经理都不和她计较请假的问题了。
“赵小姐？”张善看了看时间，对赵楚楚道，“马上中午了，一起吃个午饭？”
赵楚楚从这个天降馅饼里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她伸出右手，面上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合作愉快。”
张善的手指很暖，和赵楚楚只是轻轻一握就松开，对赵楚楚做了个请的手势。赵楚楚走在稍微靠前一步的位置，动了动手指，轻轻摇头。那天在暖暖的灵堂上，肯定是天气原因吧，所以张山的手指才会那么凉······
午餐是张善介绍的一个餐厅，朴实干净，价格亲民。整个用餐过程也十分愉快，张先生幽默健谈，他人到中年，见识广阔，行为举止又十分绅士，甚至在午饭后还将赵楚楚送回公司门口才离开。
赵楚楚看着张善的背影，搓了搓手臂，微微一笑。
其实这个人还不错，家教很严格，人也是真的慈爱，难怪这么有爱心。
赵楚楚推翻了之前第一次见面时对张善的想法，将这个人摆在了平常客户的位置上。
“你和张善认识？”
赵楚楚才系好安全带，就听到陆星轨的问题，她啊了一声，眯起眼睛瞪他，“你还让人到公司监视我？”
现在是下班高峰，陆星轨将车从车库开出来没多久就被堵停，他侧了侧头，看着眼神不善的赵楚楚，“我说过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我们要同进同出。”
这的确是陆星轨说过的，但是赵楚楚没想到竟然连自己的工作都要汇报给陆星轨听。她冷哼一声，“是不是还要我跟你说说今天我和张先生签了哪些合同说了哪些话？哦，可能你书桌上就摆着我和张善说的话呢，比我说给你听的更详细。”
陆星轨也不在意赵楚楚带刺的话，只定定的看了赵楚楚一眼，才道，“张善这个人，不简单。”
“是啊，他不简单嘛，他是我的同伙，今天我们借着签合同的名头私下里给我转了一笔封口费。”赵楚楚继续哼哼，和张善的进退有度比起来，陆星轨简直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她嗤嗤笑了两声，“诶不对啊，我和张善接触不正好给你找到证据的机会吗？”
陆星轨果然闭了嘴，脚踩油门汇入了车行道里。
接下来几天，张善也不越界，只是偶尔打电话关心一下自己资产的流向并对最近的理财政策和产品进行询问。
他当年白手起家，创立尚善鞋业，在经济圈里几经波折却屹立不倒，对金融这块有自己的独到了解，偶尔的一些想法对赵楚楚而言都是不错的经验。一来二去，赵楚楚和张善的接触反而多了起来，张善也不吝啬，知无不言，和赵楚楚倒是亦师亦友。
这天下午，赵楚楚在张善定下的咖啡厅里报告完最近的资金情况，喝了口咖啡，准备告辞。
张善却叫住她，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份夹好的文件。
“楚楚你先别急，看看这个。”
赵楚楚愣了一下又坐回椅子里，倒是没有直接伸手过去接，“这是？”
张善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这是尚善下个季度的主打风格。”
赵楚楚挑了挑眉，没明白张善的意思。这些算是商业机密，张善怎么拿过来给自己一个外行看？
“我一直喜欢设计高跟鞋，当年创设尚善，就是希望有一天我妈能穿上我亲手设计的高跟鞋。”张善摇了摇头，赵楚楚也没在问。她查过张善的资料，据说张善亲妈是在尚善创立前两个月去世的，去世得很突然。倒是可惜了。
他点了点文件袋，“这些是我这些年来，设计得最满意的一些作品。想请赵小姐，帮我看看。”
“张先生，我是外行。”
张善却很强硬，将文件袋推到赵楚楚面前，“不瞒赵小姐，我之所以会把这些作品拿出来，是因为你的脚。我是一个高跟鞋设计师，经常和别人的脚以及磨具脚打交道，很少能看到像赵小姐的双脚这么漂亮的。我希望赵小姐，能帮我试试，选出最满意的一双作为主打，也好，让我妈瞑目。”
赵楚楚脑门里的问号快要堆满了，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怎么又和亲妈扯上关系了？是不是自己再不接受文件袋，张善连说尽孝心的话都要出来了？
她笑得有些牵强，结果文件袋打开。里面一叠三十多张图片，全是女士高跟鞋，三十多双风格迥异但漂亮的高跟鞋，每一双背后都标注了日期，时间分隔很不均匀，最早的一双竟然还在尚善成立之前。
张善看到赵楚楚拿着那张图片，眼神怀念，“这是我给我妈设计的第一双高跟鞋，可惜······”
可惜什么张善没有接着说下去，赵楚楚倒是想到了他亲妈死亡的事，急忙换了一张图看。
“张先生，你很有才华。”赵楚楚越看越惊艳，这些鞋子的确好看，难怪张善藏了这么久。她都能预料到这一批作品出来以后能将尚善推到何种高度。
“谢谢。”
赵楚楚抬头夸了张善一句，接着继续看，却在看到下一张图片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她深呼吸一口气，手指差点将纸张捏皱。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啊？没有，只是——这张设计稿，让我太激动了。”赵楚楚将文件全部放在桌上，微微有些颤抖的手也一并放在桌上，借助桌子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她对张善露出一个微笑，问道，“它很漂亮。”
张善看了一眼，也笑起来，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这双叫做沉木三十二星。你可以看看下一双，我觉得十分适合你。”
适合······我？
赵楚楚眼眸抖了一抖，笑着将最后一张图抽出来。
“这双叫做楚王三爻。”
赵楚楚还没来得及看，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对张善笑了笑，起身到一旁接起电话，“对，嗯······很急吗？那我现在过来。”
张善也听到一些，只是将自己的设计稿收起来，问赵楚楚，“我送你？”
赵楚楚犹豫一下才点头，让张善将她送回了公司。等张善离开以后，赵楚楚急忙跑出来，招了一个出租车，直奔警局。
坐在车上，赵楚楚的恐惧才彻底散发出来，她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才把陆星暖的手机摸出来，点开相册翻了几下又猛地停住，这是陆星暖的脚的照片，照片上还有陆星暖批上去的一个小桃心，那双叫做三十二星，被称为下个季度主题的高跟鞋，正穿在陆星暖的脚上！
赵楚楚深呼吸一口气，甚至不敢想下去。这是巧合吗？陆星暖穿过的鞋，还有三十二星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林警官忽然打来电话，赵楚楚都不直达自己要怎么继续在张善面前掩饰下去。
林警官已经在接待室等了一会儿，赵楚楚敲开门，接过林警官递来的一杯热水才稍微从恐惧里缓解下来。
“冒昧打电话请赵小姐过来，是我们唐突了。”
林警官在赵楚楚对面坐下，赵楚楚一直看着她，现在她脑子冷静下来，脱离了那种猜测的恐惧，理智瞬间回笼。她喝了一口水，低声道，“第二次。”
是，第二次。第二次把她送张善身边带走。
赵楚楚将水杯放下，直起身子问林警官，“你们是不是很早就怀疑张善了？”
“嗯？”林警官有些诧异，“赵小姐怎么这么说？是，发现什么了？”
“是，张善刚才正在给我看一叠他亲手设计的下个季度才面世的高跟鞋的图纸。其中一双被他成为三十二星的，暖暖曾经穿过。”赵楚楚将照片翻出来给林警官看，林警官倒是对她拥有手机的事情稍微诧异了一下，很快就被图片吸引。
“你确定？”
“确定，”赵楚楚点头，将高跟鞋的小细节指给林警官看，声音有些发飘，“而且，暖暖遇害的时候，双脚被砍了下来。怎么会，就这么巧呢？”
林警官没有插话，只是看着赵楚楚。赵楚楚喃喃道，“暖暖双脚被砍下来的时候，穿得是哪双鞋子呢？”
这也是林警官之前疑惑的，陆星暖的行礼就在酒店里被找到，但是根据调查取证，她所有的鞋子都在酒店。但是现在，这个疑惑似乎解开了······
“张善，就算不是杀人凶手，也肯定和这件事有所联系！”赵楚楚一巴掌拍在桌上，眼眶迅速变得通红，之前被压制下来的对陆星暖的心疼现在竟然一下子翻滚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