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同样无处可去的还有孤竹,毕竟江湖各派对他的追杀从未停止。
所以,他这天又来到了安大夫的医馆,当然,还戴着个斗笠,刚进门就匆匆关上房门,像做贼一样。
“你谁啊,关我门做什么,我还要做生意呢。”
“安大夫,是我。”孤竹摘下了斗笠。
安大夫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毕竟今天可不是来拿药的日子,还有好几天呢。而药自己都还没“制”好。
其实孤竹只是恰巧路过,想进来坐坐。毕竟易枫死后,自己现在唯一能交流聊天的朋友也就只剩安大夫了。
听得孤竹要躲避追杀那么不容易,安大夫首先倒茶招待孤竹。当然,也没忍住提出那个困惑已久的问题,“孤竹,你老实跟我说,最近江湖上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孤竹瞪大了双眼,“你不相信我?”
可如果那些事情不是孤竹做的,那他们为什么会一直追着不放,他们的追杀已经有好长一段日子了。
“这江湖就是这样,他们人云亦云,不分是非黑白,我也是百口莫辩,很是无奈。”孤竹说得很走心。
“我不是江湖中人,我当你是朋友,我很愿意相信你,那你应该知道这些事是谁做的吧。”安大夫是觉得,一直躲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关键是找到真凶,他是真的为孤竹好。
“就是……”孤竹差点脱口而出那个人名字,但还是忍住。尽管书青的身份已经在明空和易枫面前揭穿了,但安大夫也一直拿书青当好朋友看,他不想让安大夫失望。
“你真知道?”安大夫急切想知道。
“我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嫁祸我。”孤竹终究还是选择了替她保密。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孤竹第一反应,“一定是追杀我的人。”刚刚在路上,他确实留意到有好几个人盯上自己了,估计这会就是召集好了人马来追杀自己。
“你先别慌,在这呆着,我去应付。”安大夫临危不乱,走去开门。
而孤竹躲到了角落里。他不是怕打不过,毕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而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杀戮。
而安大夫打开门,真被惊吓到了,因为来的人正是书青。“你怎么来了。”
书青看了看四周,小声说到,“这里人多,进去再说。”
安大夫急忙拦住,“不不不,你不能进去,咱们去那边说。”顺手关上了门,把书青拉到离门远一点的地方。
“安大夫,怎么了,屋里有我不能见的人吗?”书青百思不得其解。
“他来了。”
“他来了?”书青想想都后怕,这不是还没到取药的日子吗?
“他刚好路过,我也没想到他会来,我更没想到你会选择这一天来送药。”那么多意外重叠把安大夫吓得一身冷汗。
本来书青是想,之前几次都是匆匆忙忙地送药,差点被孤竹发现。这一次干脆就提前了好几天,没想到孤竹刚好在这,真是命运爱捉拿弄人,“他刚刚没有看到我吧。”
“应该没有,我让他躲起来了。”安大夫倒也庆幸,还好自己来得及阻止两人碰面。
“那就好,趁现在他还没发现,药你赶紧拿着。”将药拿出来给安大夫。
而此刻蹲在屋里窗台下的孤竹,心跳加速,毕竟安大夫出去那么久了,还没回来,难道被人家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败露了都是没事,但安大夫是无辜的,要是让他们发现他窝藏江湖通缉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于是,孤竹悄悄起身,将窗纸抠破往外看。
此时,正好看到安大夫接过书青的药,而安大夫也正好将药放到自己兜里。
是她?她来做什么?那不就是自己每月服的消声丸的解药吗?孤竹整个人呆住了。
而屋外的书青小心谨慎地环顾四周之后,匆忙离开,丝毫没留意到自己深埋心中已久的惊天大秘密已被孤竹全部洞察。
孤竹整个人瘫坐在地,眼眶红了,他终于明白书青不肯开口道来的那个入嗜血教的秘密是什么了。他也好恨自己,暗夜早告诉他消声丸无药可解的,他竟然还相信有奇迹出现,关键是前两次来医馆取药,刚好看到书青,他早应该把所有巧合联系到一块去的,好傻啊!
安大夫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哭红了双眼的孤竹,“你怎么了?”
“没事,眼眶进沙子了。”孤竹擦了擦眼泪,起身,走过来,“人都走了?”他不能让安大夫看到他泪目的样子。
“走了。”安大夫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这次他们怎么问了那么久。”
“他们……他们非亲眼说看到你进来了,我找了很多理由才让他们离开。”安大夫还在说谎。
“原来这样。那我走了。”
“那你慢走。”
但孤竹还是犹豫了,“安大夫,这次你能把下个月的解药给我吗,最近被追杀得太急,来这一趟也不方便。”
“可以啊。”安大夫二话没说就把解药给拿出来了。
但孤竹迟迟没有接,因为他刚来的时候,安大夫很明确地告诉他,药还没“制”好。
这让安大夫很是尴尬,立马打圆场,“这,这其实已经制好了,是我年纪大了给忘了。”
“一个月的期限还有好几天呢,看来我的药也不用制一个月那么久嘛。”孤竹想看安大夫怎么继续往下编。
“不是,是因为这个月的病人比较少,所以我花在上面时间会多一点。”
这确实能说得过去,孤竹把药接过,但还是不肯就此罢休,“那你又不知道我要来,怎么会把药提前好几天放在自己身上?”
这下,安大夫快神经错乱了,支支吾吾地回应,“这个,这个是因为我怕你来的时候,要匆忙离开,所以都会提前把药放身上,毕竟你现在是江湖逃犯,都是匆匆来匆匆走的。”
“我的事让安大夫费心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孤竹戴上斗笠离开。他终究没忍心当众拆穿安大夫的谎言,尽管安大夫从头到尾都在帮着书青骗他。但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书青让他这么做的,安大夫从始至终都是个善人,自己不该让他难堪。
看到孤竹这般东问西问,安大夫也觉察到了,孤竹已经知道所有事了。看来自己只能帮书青到这了,剩下的只能靠书青自己了。
从医馆出来之后,孤竹一个人在河边久久地伫立。
原来,一切罪孽的源头都是因为自己,就是因为自己想说话,才毁了她的一生,让她走上现在这条不归路。早知道这样,那还不如当一辈子的哑巴。不能再欠她的了,以后,她再也不用为自己做这些了,因为自己真的甘心永永远远沉默下去,默真的比声好。
于是,孤竹使出全身力气,将刚拿到手的这个月的解药,远远地丢进了河流中央。因为,他已决定,重做哑巴。
送完解药的书青,再次回到嗜血教。
可偏偏这个时候,嗜血教出事了。
这不,魅手和赤眼已经在练功房的门外苦苦守候,焦急万分,“小姐,你回来了?”
“你俩怎么了?”
这暗夜可是修炼好几天了,不吃不喝,也不让人进去,“我们担心他会出事。”
“义父武功了得,应该不会有事吧。”书青表面很平静,但心里波涛汹涌,会不会是自己的计划生效了?
“小姐,你还是进去看看吧,我们越想越不对劲。”这左右护法倒也是忠心。
“那你们在外面等着,不要进来。”书青再三叮嘱后,推门进去,并迅速关上了门。
练功房内,暗夜背对着门口坐在床上打坐。
书青慢慢走过来,“义父,你没事吧,魅手他们不放心,让我进来看看。”走到了暗夜前面。
此时,只见暗夜脸上双眼紧闭,青筋暴起,面部通红。
“义父,你怎么了。”书青开始紧张起来。
暗夜突然眼睛一睁,“书青,你来得正好,快救救我,我好像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书青半信半疑。
“对,体内血液翻滚,各种真气乱窜,我身体快炸了。”暗夜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怎么会这样。”
“你确定你偷来的这本内功心法没有问题吗?”暗夜开始起疑了。
书青极力掩饰内心的紧张,“没有啊,师父这些年来也是这么练的。”
“先别说那么多了,救我再说。”暗夜火急火燎地说道。
这练功走火入魔,书青可真不知道要怎么救人,或说是装不知道。
“从背后封住我的穴道,快,我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戾气了。”
“哦。”书青走到了暗夜的身后,看来是自己修改的心法起作用了。
“你还等什么,快啊,是不是真想替义父收尸。”暗夜已经在催促了。
书青悄悄拔出剑,“魔头,现在正是我报仇的最好时机。”还未等暗夜反应过来,书青便快准狠地将剑从背后刺了进去,直穿胸膛。
暗夜这才发觉中了书青的道,“我要杀了你。”
两人打斗起来,异常激烈。
而门外的赤眼听到动静,迅速反应,“好像有打斗的声音,要不要进去看看。”
“有打斗的声音就对了,说明教主没事,我猜教主正给小姐传授功力呢。”魅手不紧不慢,在他看来,没有声音才是最可怕的,有声音说明人没事。再说了,是打斗声,那谁也不会是暗夜的对手吧。
赤眼始终觉得事情不简单,“我们真不要进去看看吗?”
魅手对赤眼的啰嗦不耐烦了,“进去看?教主会要了我们的命,说我们偷师。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看待会小姐出来怎么说。”他早已习惯暗夜对书青的偏心。
而屋内的暗夜,由于已被书青一剑刺穿胸膛,再加上走火入魔,几日不吃不喝,最终慢慢筋疲力尽。最后,再次被书青一剑从腹中穿过,死不瞑目。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那么多天的忍辱负重,今天终于画上圆满的句号。看着暗夜的尸首,书青此刻的心情汹涌澎湃。“爹,娘,女儿今日给你们报仇了,师兄,我也给你报仇了,还有天下那些惨死在他手下的无辜,你们可以安息了,还有你,以后在你面前,不用再沉默了。”因为沉默真的不是代表她的错,终于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屋内大战了整整一夜,而屋外的魅手已经坐在门口睡着了。
这打斗声一停止,敏感的赤眼迅速将魅手摇醒,“里面没动静了,小姐也没出来,我们真不要进去看看吗?”
“你怎么不早说。”魅手立马站起来,他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两人推开门走进去。
只见暗夜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教主,你没事吧,小姐不是也进来了吗,
她人呢?教主?”
两人眼神对视,慢慢走过去看,魅手拍了拍暗夜的肩膀,“教主。”
暗夜倒下来,瞪大的双眼还未合上。
赤眼大呼,“教主死了。”
书青从房梁上迅速飞下来,趁两人不注意,迅速挥剑,要了两人的命。
这两人跟随暗夜多年,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书青四处东翻西找,最后来到书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盒子,打开。
盒子里放满了整整一盒她苦苦求之不得,梦寐以求,不顾一切要换取的消声丸的解药。有了它,不会再有人像他一样被逼着当哑巴了,还有他,这解药够他说一辈子的话了。想到这,书青激动地将盒子紧紧地抱在盒子里,热泪盈眶。
这嗜血教一夜之间,死了教主和左右护法,书青的个人恩怨也算是解决了。这嗜血教该何去何从,也是书青该考虑的事情了。
第二天一早,书青便把所有嗜血教徒召集到了大堂。暗夜闭关前,说过所有教中事务均交给书青处理,所以大家也都愿意听她的号令。
书青威风凛凛地站在大堂之上,“嗜血教所有教徒听令,暗夜教主昨夜由于修炼不当,走火入魔,现已离世。”
这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底下所有人议论纷纷,觉得武功盖世的暗夜竟然会修炼至走火入魔,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一同追随教主多年的左右护法,为救教主,也不幸牺牲。”书青继续颁布所谓暗夜的遗令,其实是她自己的心愿,“我知道,当初你们加入嗜血教,也是迫不得已的,既然教主不在了,现在我以教主义女的身份还你们自由,让你们做回普通人。我宣布,从今日起,嗜血教解散,所有教徒即刻下山,寻回你们的家人。”
本来大家还对暗夜的死心存疑虑,但一听到能重回自由身,所有人都欢呼雀跃。看来大家本不想当嗜血教徒,不过是现实所逼。或许,人性本善。
看着嗜血教徒逐渐散去,书青环顾空荡荡的大堂,感慨万千,今日终于将天下第一魔教嗜血教瓦解了,从今往后,这纷争的江湖终于可以平息了。“师父,师兄,这不就是你们一直想看到的吗?”只可惜,她的师兄永远也看不到了。
从嗜血山上下来,书青就满脸愉悦地骑着马在野外的大路上奔腾,她要去找他,马上。“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了,之前没有解释的,没有开口的,这次是真的可以一次性说清了。”书青心里万分期待着和孤竹的再次重逢。
可惜,她还是没能找到本就居无定所,浪迹天涯的他。只得一个人伫立在空旷的草地。她没想到,等她可以开口的时候,孤竹却已不知去向。只得对着天空呐喊,“孤竹,你在哪,我有话跟你说,你倒是出来啊。”撕心裂肺地喊声,只换来周围一片寂静的回应。当然,等来的还有一大群江湖中人拿着武器气势汹汹地走过的嘈杂声。
不明所以的书青迎上去,“这位兄弟,你是武当派的吧,你们这是要去哪?”
“你不是书青女侠吗?”
“是我。”书青大方地承认,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猜想,“你们现在是不是要去抓孤竹?”
“正是,刚刚有人看到他戴着斗笠,骑着马走这过了,他一定就在这附近,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我要走了。”该武当弟子匆匆回到追杀的队伍中去。
是啊,虽说嗜血教已被自己解散,但孤竹曾经是嗜血教徒,这是铁铮铮的事实,所有人也都认为杀害了劫大师的凶手一直都是孤竹。孤竹身上的追杀令现在还未解封。书青脸色大变,神色慌张,“不好,他有危险。”骑上马,再次快马加鞭朝众人离开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