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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后遗症

路上的时候,陈翔宇才告诉聂安心,死者的女友是已婚人士,名叫罗诗雨,31岁,是个百货公司的普通前台。丈夫名叫酆泉水,38岁,是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从表面上的证据来看,这个女人的丈夫倒是很有嫌疑,各方面条件都符合了陈翔宇之前的推断。

听完他的话后,聂安心惊讶无比,没想到陈翔宇这么厉害。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出埋藏在心里一天一夜的疑惑。

“陈队,你能不能告诉我,昨天在现场你怎么猜到这些的?”

陈翔宇边开车边回头扫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眸底透着浅浅的笑意。

“小辣椒,你得记住一件事,我们破案靠的是证据,而不是去猜的。大胆的假设有助于案件的推敲,但也要建立在已知的客观事实上。”

聂安心有点尴尬:“对不起,陈队,我用词不当。我知道你破案经验丰富,能说出昨天那番结论,肯定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陈翔宇将她的窘迫和不自在尽收眼底,淡笑道:“你也不用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不管凶手再怎么狡猾,只要你认识去观察,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聂安心一副受教的样子,正襟危坐:“是。”

看到她这样,陈翔宇又想笑了,自己已经有多久没见过这么认真又可爱的孩子了,真让人想伸手摸摸她的手。

当然,陈翔宇也仅是想想而已,就目前而言两人还没有那么熟。

“死者死于他杀这一点,昨天你已经举证证实了,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凶器就是死者手里的刀,这点也毋庸置疑。

另外,为什么我会说是熟人作案,那是因为我注意到办公桌旁边有半个脚印。虽然只有脚跟,但是根据鞋跟的大小,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名男士。而且按照鞋子的方向,当时应该是有人站在那里跟死者说话。”

“但这半个脚印也有可能是死者留下的。”这事聂安心知道,昨天他们刚到的时候鉴定人员正好在给这半个脚印取证拍照。

陈翔宇不容置喙道:“当时我注意到死者穿的是皮鞋,鞋跟不应该那么大,这半个鞋印毕竟像是运动鞋或者是帆布鞋之类的鞋留下的。由此可以断定现场还有其他人。凶手不是清理过现场吗?他抹掉了自己所有的指纹,却忘记鞋子同样有自己的指纹。”

“就因为这半个鞋印,陈队就猜测凶手是男的,而且还跟死者认识?”聂安心顿了下,认真地提出另一个观点,“但是办公室人那么多,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留下的。”

闻言,陈翔宇扭头又看了她一眼,眸底透着些许的欣赏:“不止,还有就是你昨天说的那张采购单。”

“咦?这有什么不对吗?”聂安心迷茫了。

陈翔宇没有回头看她,眼睛直盯着前方的路况:“采购单没什么不对,但问题出在上面的日期被人动过手脚。”

聂安心更加不懂了:“写错日期也不是很特别的事,这种错误我们不是经常也会犯吗?”

“可是鉴定人员在取证的时候,他们的部门经理却发现这张采购单是前两天的内容,也就是3号的采购单,但是现在上面写的是5号,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把3号改成5号。由此我更加肯定,现场有第二个人,凶手做这么多,目的是为了伪装成死者临死前在办公室内加班的假象,好借此掩盖自己出现过的痕迹。他却不知道就是他的这份过分谨慎,反而让自己露出更多的马脚。”

听完他的长篇分析后,聂安心内心震撼不已,对他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以你综合这些信息,便推断出死者是被一个男人杀死的,再加上死者手机里故意被删除的女友资料,你就理所当然怀疑这名员工的死很有可能是由感情引起的。但是我不明白,当时你又是怎么推算出凶手的年龄,以及工作性质。”

聂安心想到一些事,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可是又像躲在云雾后面一样,始终想不明白。

“还是那半个脚印,还有地上的沙子,那是建筑用砂,一般只有工地才会有。而且我特地比对了一下办公室其他地方,地上都没有这种沙子,公司也没有其他地方在装修,所以这些砂子只能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眼睛一亮,聂安心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所以你才会怀疑凶手是从事建筑工人、装修工这些行业,而司机到处载人,也可能会经过这些地方。而且从事这些体力劳动力,年龄一般都不会太高,但也不会太老,所以你才会说是25-40岁之间。”

“还不错,一点就通。”陈翔宇眼神玩味,唇边透着淡淡笑意。

聂安心脸颊微微一红,因为陈队的这句夸奖,压抑了整个下午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很快他们就到达一处老住宅区,陈翔宇将车停在巷口两人走了进去。

这次他们要找的人就住在3楼的304室,陈翔宇和聂安心进了居民区后,直奔三楼。

聂安心按了许久门铃都没有人来听,这时候刚好有邻居买完菜回来,聂安心想跟对方打听点资料,可是还没说上几句,邻居却突然指着楼梯门的地方说:“咦,那不是酆泉水吗?你们要找的人就是他老婆。你们自己去问他吧。”

陈队和聂安心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酆泉水鬼鬼祟祟躲在安全出口也不知道偷听了多久。

酆泉水一看到他们转身就跑,陈翔宇和聂安心赶紧追上去。

但是酆泉水逃命的速度很快,楼梯几格几格地往下跳,陈翔宇也是,聂安心追得差点断气都没能赶上他们。等她跑出小区,街道上早就没有陈翔宇和酆泉水的身影。就在她急得不知该往哪儿追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聂安心划过屏幕接听,还没有开口,陈队急促的声音就砸了下来。

“超市后门,围堵。”

他话里的内容虽短,但简单扼要,聂安心几乎秒懂,连忙跑到街角的超市去堵人。

大概过了几分钟,酆泉水果然从超市的后门跑了出来,聂安心上前想要去拦住他,酆泉水占着自己人高马大,一身蛮力,直接就把聂安心撞倒在地上。

陈翔宇从超市跑出来,就见到这一幕,赶紧疾速朝她跑过去。

“你没事吧?”他半蹲着身子,焦急地问道。

聂安心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没事。”

“那我们快追。”陈翔宇拉起她,重新又追了上去。

这时候酆泉水已经不顾往来车辆的危险,直接冲到了两条道路的中间绿化地带,眼见就要逃走了。陈翔宇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可是聂安心却害怕得全身直发抖,脚下才跨出去两步,发软的双脚便无法再向前移动一步。就在这时,一只黑色商务车拼命按着喇叭,朝她正面开了过来。

聂安心面色大变,却只能怔怔地看着商务车一动不动。

已经快跑到绿化带的陈翔宇听到声音,回头就看见了这么惊险的一幕,他想也不想,转身就朝聂安心跑了过去,抱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扑,两人双双摔倒在人行道上。

司机停下来,怒不可遏地大喊了他们一句“两个疯子”,这才重新把车开走。

陈翔宇率先坐起来,目光快速检查了聂安心全身一遍,发现她没有受伤后,这才大声骂道:“你是不是傻了,在这种地方也能发呆?看到车你不会躲吗?我当警察这么久,还没见过像你这样蠢的人,就你这样还想当女警?别……”

陈翔宇后面刻薄的话骤然停了下来,看着聂安心泛红的眼眶,还有眸底浓烈的恐惧,他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会让对方成功跑掉了。”

聂安心拼命咬住泛白的嘴唇,声音很轻很软,却抖得厉害。

盘踞在陈翔宇心头的那团怒火在听完她这句话后,瞬间消失了大半。就她现在这样子,还在担心案子的事,冲着这一点,陈翔宇都觉得自己不该向她发火。

“这家伙一见到我们转身就跑,肯定有问题,回去申请搜查酆泉水的家。”陈翔宇望着酆泉水消失的方向说完这句话,这才转头看向地上的聂安心,“起来吧。”

说着,他伸手拉了她一把。

回去的时候,陈翔宇一直在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让梁思欣和车海君去百货公司找罗诗雨,第二个电话让管子和贺大侠去酆泉水经常出没的地方找人,第三个电话是让局里再派几个人轮流到酆泉水的家里蹲点。死者甘嵘不管是不是酆泉水杀的,冲着他今天这种反应,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陈翔宇再一次肯定自己追查的方向没有错。

待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又把案情在脑子里撸了一遍,发现没有疏漏后,陈翔宇紧绷了半天的心情这才放松一些。

他回头看了聂安心一眼,发现她还保持着之前上车的姿势,双手用力握紧放在大腿上,垂低着目光,满脸自责愧疚。

陈翔宇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忽地开口:“你这情况,是不是跟四年前的那场车祸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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